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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出問題的地方,便是杜行淵送來的藥材品質不好,才會導致保存沒有多久之後就變了質。
建興帝看著面前擺著的有|毒藥材,靜默良久。
黃賜光大氣不出, 連打量皇帝的神色,也不大敢。
建興帝冷聲吩咐:「黃賜光,捉拿杜家家主至刑部, 你與錦衣衛指揮使蘇詳一起做陪審。日落之前,朕要知道, 藥材為什麼會變質。」
其實蘇詳已經去拿人了,黃賜光應道:「是。奴婢這就去。」
杜行淵清早醒來,梳洗後,換了件體面的衣裳, 便在家中坐著等錦衣衛過來。
不出他所料,建興帝好轉的這日, 錦衣衛果然來了杜家。
錦衣衛辦事, 素來粗暴冷漠。
杜行淵被押上馬車, 送進刑部。
刑部尚書一職尚且空缺,如今乃是刑部已入內閣的楊左侍郎主掌刑部,負責京府刑名。
元若枝在家中聽說杜行淵所涉之案的主審官是楊閣老,心中越發安定。
說來她與楊閣老的夫人因著修補繡像的事情,還略有些淺薄交情。
除此之外, 她還聽說,楊閣老在文臣中還算清正剛直,這也是建興帝信任他、命他此案為主審官的緣故。
只不過喬貴妃下手奇巧無比,不漏半點破綻,前一世杜行淵「罪證確鑿」,縱然楊閣老給了他開口的機會,他都沒有丁點辦法證明自己的清白,這才成了替罪羔羊。
一代仁商杜行淵,就此隕落。
南方許多受過杜家恩惠的貧苦人家與杜家的佃戶們,紛紛自發地為杜家抄斬的族人送行。
元若枝在天書中得知,江南一帶的平民百姓們,幾乎哭倒了幾座城池的城門,可見杜家在南方一片多麼得人心。
建興帝中|毒是大事,抓杜行淵的消息,不脛而走。
喬貴妃與大皇子母子倆在宮中坐等審訊結果出來。
他們知道,至多日落之前,杜行淵的日子便到頭了,日落後,杜家還剩下數之不盡的家產能夠被他們蠶食瓜分,之前因聶延璋而虧損的錢財,這下子有人補貼了。
東宮。
聶延璋也是此刻才知道,最後背黑鍋的人會是杜行淵。
陳福笑著說:「對面打的好算盤,既找到了替罪羊,還是頭肥羊——大皇子的庫房也能填補上了。」
聶延璋端著茶杯抿了一口。
杜家富可敵國不是說著玩兒的,想必盯上杜家的人一定很多,他有些可惜地道:「早知是杜家,孤便拉他一把。總比叫別人拆了吞入腹中要好。」
陳福搖頭,不贊同地道:「哪兒那麼容易解救?事關重大,貴妃怎會叫人拿住一丁點把柄?除非殿下對一切未卜先知還差不多。殿下可別把自己搭進去了!」
聶延璋也只是有些惋惜罷了,他擺了一盤棋局,與陳福下棋。
等到棋局下至三五局,「杜家」的名號,也該從大業徹底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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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閣老受命審理杜行淵。
人未至刑部,已有杜家的人過來攔下馬車。
杜家為皇商多年,與皇宮、朝廷的聯繫千絲萬縷,雖說杜家還夠不上楊閣老做靠山,但與楊家倒也不是全無交情,有人給他們指了明路,這便找上了楊閣老。
楊閣老見了杜家二當家的,只給了一句話:「聽天由命。」
他眼光毒辣,這四個字給的極合適。
杜家二當家也是商場裡摸爬打滾來的,投石問路到這個份上,親耳從楊閣老口中聽這四個字,便知道凶多吉少,恐怕無力回天。
他慘白著臉色回去準備料理後事。
楊閣老至刑部,與同僚一同審理,由蘇詳、黃賜光陪審。
尋常大案,皇子或皇室宗親,也許還會來觀摩湊個熱鬧,今日卻沒有一個閒雜人等,大堂里安靜極了。
杜行淵跪在堂中,楊閣老翻動卷宗,由御醫從旁驗證藥材品質不好,短時間內就會變質,產生毒性,與建興帝所食其他藥物相衝之後,毒性更大,用在重病的人身上,有致死的可能。
楊閣老走過流程後,問御醫:「品質好的藥,便不易變質麼?」
御醫道:「回侍郎,品質好的藥,更為純淨,的確不易變質,也能保存更久。品質差的,本身便有些少許毒性,用在普通人身上,甚至孩童身上,都無不妥,但用於本身懷病,便大大不妥。」
楊閣老又問:「品質既有差異,為何交接之時,檢查不出來?」
御醫沉默片刻後,答道:「以次充好的法子多種多樣,有時絕不是肉眼可以辨認得出來。再則是品質好的與差的摻和到一起,除非將所有的藥,都靠人來服用驗一遍,的確難以查出其中差距。」
而杜行淵這次進貢的藥,正是好壞摻雜一起,才在交接時躲過了內官的火眼金睛。
若非建興帝病重,這藥材的品質興許無人知曉。
楊閣老最後問杜行淵:「你可還有話要辯解?」
杜行淵緘默不語。
楊閣老抬起驚堂木……
黃賜光瞧了蘇詳一眼,見蘇詳冷直的目光落在杜行淵身上一動不動,悄悄嘆了口氣。杜家走到如今,也算艱難,到底也還是到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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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西山。
喬貴妃小憩起來,正好大皇子從六部過來給她問安。
她惦記杜行淵的事情,問道:「可有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