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頁
元若枝起身同老夫人道了謝。
元永業連忙作揖道:「兒子明白,兒子不會虧待枝姐兒的。」
元老夫人冷哼了一聲,忍下了當著元若枝的面,指責元永業的話,便打發他們父女。
元永業同元若枝一起離開的時候,他臉上很有幾分懊悔。
他避開元若枝的眼睛,很難為情地解釋:「我外放真州那會兒,若不是霍氏有了身孕,爹斷然不會娶這樣一位生事的女人回來。」
家訓里有為長者諱的規矩。
元永業的私事,元若枝知道的不多,不過是聽了幾耳朵的閒言碎語罷了。
但男人一有事,便怪女人大了肚子,她卻覺得很可笑。
元若枝淡聲道:「可惜了父親為子嗣娶婦,卻也沒有福分留下子嗣。」
想起霍氏懷的那個孩子,元永業還很惋惜:「她懷那個孩子,懷得十分兇險,都六個月大,有了胎動,卻還是沒留下。」
如若不然,他也不會對霍氏那般憐惜。
元永業不由得傷感道:「或許就是我子嗣福薄吧!一個是這樣,兩個是這樣。如今膝下也只有你一個康健的了。」
元若枝聞言,想起了她的兄長。
她唯一骨肉相連的血脈之親,因為身體孱弱,一直養在外省的寺廟裡。
皈依佛門後,他已有許多年不往家裡寄家書。
十多年過去,元若枝已然不記得兄長的相貌。
這點她或許是承襲了元永業的命運,天生福薄,少至親之情。
.
皇宮,御書房。
摺子茶盞落了一地。
建興帝生了極大的脾氣,面色赤紅,氣息都不均勻了。
聶延璋跪在地上,瓷片滾到他膝蓋底下,刺破了他的皮膚,鮮紅的血液,浸透了他玄色衣衫。
他卻一動不動,不知疼似的,眸光漠然。
建興帝負手走到聶延璋跟前,冷酷地打量著聶延璋。
他的眉心豎紋很深,積威甚重,凌厲壓人。
建興帝牙槽發緊,憤怒關不住,從牙縫裡溜出來:「太子,替你姨母一家子報了仇,你現在可滿意?」
聶延璋終於有了表情,卻是分外誇張的驚訝:「父皇在說什麼?兒臣不明白。」
建興帝太陽穴都在猛跳。
許家死的那麼慘烈,噁心。
除了他的好兒子聶延璋,普天之下,還有誰能做出這般殘忍暴戾的事情?
但,建興帝卻沒有抓住聶延璋的任何把柄。
許謙文是自己招供的,親手畫了押。
人證物證,完整卷宗,是他派出去的親信呈上來的。
最終的結果是三司會審的人定的。
哪裡都挑不出錯。
建興帝沒有廢太子的理由。
建興帝回到椅子上,面色鐵青地又摔了一隻白玉盞,冷冷道:「滾!禁足三月,朕三個月都不想再見到你!」
聶延璋姿態優雅地行大禮:「兒臣,告退。」
全無悔意。
聶延璋從御書房離開後,回了太子寢宮。
陳福瞧著他膝蓋上的血跡,心口發緊,焦急道:「殿下!奴婢給您找藥去。」
聶延璋不耐煩說:「找什麼藥?孤要你找的東西找來沒有?」
似不知道疼似的。
陳福只好道:「找來了,找來了。」
他著人將東西呈了上來。
一隻紅色托盤裡,呈著五隻青花瓷大碗。
裡頭分別放著洗淨,除了味兒的羊腸、豬腸、牛腸、鴨腸、雞腸。
聶延璋一一捏過去,手感最好的就是鴨腸。
但是麼,半點都沒有撫摸元若枝嘴唇的觸感。
他自顧搖了搖頭,小聲嫌棄道:「……怎麼還有點兒噁心。」
既沒她的唇色好看,也沒有她的唇肉好摸。
陳福卻盯著聶延璋的膝蓋發急,流這麼多的血,也不知道傷到骨頭沒有!
聶延璋失望地起身,道:「父皇罰朕禁足三月,走吧,去平康姑母家禁足去。」
陳福心驚,「這、這妥嗎?」
聶延璋道:「父皇又沒說只能在東宮禁足。走吧,再晚巡宮的人要來看守東宮,就走不了了。」
陳福連忙跟上。
離宮路上,聶延璋意外聽到宮女說,喬貴妃養了松鼠。
他讓陳福鑽狗洞進翊坤宮,把松鼠偷走了才滿意地離開皇宮,去了平康大長公主府中。
平康大長公主一聽說聶延璋要到她這兒住上三個月,眼睛發暈。
她是疼侄子不錯,但聶延璋人怕狗憎的,同住三個月哪兒成啊!
何況她都已經廣發了賞花宴的帖子,京中貴女沒兩日就要上門來賞花兒的!
聶延璋信誓旦旦保證:「姑母安心,孤絕對不攪和了你的賞花宴。」
平康大長公主心說,安心才怪呢。
元若枝也得來,他還能坐得住?
廣濟寺那麼遠都巴巴兒追去了,現在人就在眼跟前,他還能老實得了?
平康大長公主怕嚇到來客,有意隱瞞了聶延璋常住公主府的消息。
元若枝也沒料到,竟又撞到了聶延璋。
他又坐在輪椅上,手裡提著鳥籠子,籠子裡養著一隻小松鼠,松鼠在籠子裡頭叫:「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元若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