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頁
林氏頗有不滿道:「你急什麼?納吉在祖廟占卜時,本來就有凶兆……」
魏鋒程皺眉道:「聘禮預備的如何了?母親不要薄待她,省得丟了我們昌平侯府的臉面。」
林氏絞著帕子面色鐵青地道:「人還沒過門,你就這樣偏袒她,日後她要嫁過來,我看你心裡也是沒有我這個娘了!」
魏鋒程心煩地說:「母親胡扯些什麼?兒子不過問您婚禮章程。」
林氏見魏鋒程如此堅定,心想婚事也都到這個地步了,才沒好氣地說:「聘禮正在預備,我既替你操持了,你便不必擔心了。」
魏鋒程這才高興了些,露出了春風得意的笑容。
魏鋒程走後,魏靜到林氏跟前抱怨:「原是元家三房嫡出的姑娘,咱們都嫌她身份太低,哥哥如今竟然要娶個繼室女,且還不是元家真正的姐兒。昌平侯府的臉都不知道丟到哪個犄角旮旯里去了!」
林氏更加難受,大有出息的兒子,竟然娶了這個麼連錦上添花都做不到的東西回來。
她就跟吃了蒼蠅似的。
偏「元若嫻」還將魏鋒程迷得五迷三道的。
她恨不得現在就去給「元若嫻」立婆婆的規矩!
「元若嫻」人還沒過門。
魏家母女兩個,已經先把「元若嫻」給恨上了。
.
晴天西沉的太陽格外深紅,染紅了滿缸的水。
水裡面橘紅的幾尾小金魚,皆若空游無所依,咬尾來回嬉戲。
元若枝撒了一把魚食兒下去,玩耍的小金魚們又紛紛仰躍到水面上,張嘴乞食。
玉璧笑眯眯從人語堂外進來,立刻就要報喜:「姑娘,積香館那邊哭得厲害呢!」
元若枝纖纖素手,緩緩地向清澈的水裡撒著麥色的魚食,隨口問道:「哭什麼呢?嫁侯府這樣天大的喜事,有什麼可哭的?」
玉璧越說越來勁兒,眉飛色舞:「還不是那起子沒臉沒皮的,吃咱們元家的大米還不夠,還想要咱們元家的金銀財寶!去三老爺跟前討嫁妝不成,竟又去老夫人跟前討要,說是為了咱們元家的臉面。老天有眼,咱們元家的臉面全憑嫻姐兒一個人支撐了不成!」
她稍歇一口氣,繼續笑道:「三夫人叫老夫人給轟出來了,滿院子的人都瞧見了,好生丟臉。」
玉勾去把人語堂的大門順手關上。
這些話自己院兒里說就成了,若叫外人聽去,又是個麻煩,霍氏再怎麼說,那也是姑娘的嫡母。
玉勾還沒關上門,一隻長著老人斑的手將門給擋開了,溫媽媽笑著進來:「□□的,關什麼門?」
元若枝把剩下的魚食全一把撒進水缸里,旋身笑道:「溫媽媽,快請屋裡坐。」
溫媽媽笑道:「不坐了,老夫人請姑娘去呢。」
元若枝知道肯定又是內宅之事。
她便回屋多加了兩根金簪,去了老夫人院子裡。
已是夕陽落山的時候,她大伯父和父親竟然也都在。
元若枝進去行了禮,與大伯母尤氏坐在一處。
元老夫人很慈和地同元若枝道:「也不叫你說什麼,照樣只叫你來聽一聽管家的事。」
元永業偷偷笑了笑,他樂得見老夫人這樣疼他女兒。
元若枝微微點了頭。
元老夫人那頭就又說了起來,她道:「鹽案的事,咱們家雖然一點兒也沒沾上,卻也不能掉以輕心。吩咐姑娘和爺們兒,這些日子警醒著些,但凡與許家以及涉案人家相關的官宦之家,通通不許往來。尤其家裡幾個愛吃花酒的爺們兒,給我看管緊些!」
元若枝不知道許家怎麼了,便問尤氏。
尤氏小聲地說:「許布政使不是落案了麼,證據齊全的很,朝廷里查的也利落,只是不等朝廷拿人,許家的人就……」
元若枝挑了挑眉尖。
許家的還敢逃跑不成?
可鹽案貪污數額巨大,朝廷里又不是死人,定是早就嚴防死守,絕不會讓許家人聞風而逃。
尤氏聲音越發低了:「許家的人不等朝廷去拿人,便自相殘殺,自己個把自己個給撕咬死了。」
元若枝驚訝地絞了絞帕子,「相互撕咬死的?」
尤氏點頭道:「我也是頭一次聽這樣駭人聽聞的死法。你姑娘家家的,知道個差不多就得了,詳細的你別問,否則三日都不下飯。」
畢竟,到死的時候,連屍首都歸攏不清楚的人家,滿京城也就許家這麼一家子。
元若枝問道:「可有活口?」
尤氏搖頭:「沒有,一個都沒有。」
元若枝沉吟片刻說:「若不這般,或許還有些女眷可以流放,或入教坊司。悽苦是悽苦了些,總不至於這樣悽慘。」
尤氏是管家的人,自當念及自家,後脖子發涼:「也難怪許家有這樣一災,大廈傾倒,都是從內里開始腐朽的。」
元若枝卻想著,內里的腐朽也是需要時間的。
而聶延璋竟不知施用了什麼法子,加快了腐朽速度與程度。
元老夫人略交代了幾句,大老爺與尤氏便一同離去,忙著去里外敲打。
剩下元若枝與元永業父女二人,同老夫人說話。
元老夫人叫元若枝,也是為了元若嫻出嫁的事,不為別的,只為安撫元若枝,跟她說:「當著你父親的面,我也要說一句,枝姐兒你才是我們元家正經的嫡出血脈,嫻姐兒再姓一百年的『元』,也只是在元家討口飯吃的東西。憑她高嫁去哪裡,嫁妝也越不過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