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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若枝搖搖頭,安撫鄧掌柜不要多想,又交代他從她走後,準備閉門關張,帶著堂倌和一家老小離京一段日子,等到太平之後再回來。
鄧掌柜聽聞都要關張了,心中惶恐,知道京城要變天了,也不敢多問多逗留,送走了元若枝便收拾起書齋,又給家中去了一封書信。
聶延璋匆匆忙忙來了,又匆匆忙忙走了。
他什麼口信都沒留下,元若枝也無處尋他,默然回了元府。
回了家,元若枝臨行前交代家中事宜,她將宮變的可能與元老夫人說了。
元老夫人絲毫不懷疑元若枝的話,她叫來兒子們提前做好準備。
唯獨有一件事,元若枝還有些放心不下,元若靈的婚期將近,她去了大同,來不及送元若靈出嫁了。
元若枝提前帶著添妝禮去找元若靈。
元若靈卻說:「我婚期推後了。」
元若枝驚訝道:「什麼時候的事?為什麼要推後?可是薛家……」
元若靈挽著元若枝的手臂說:「今日才決定推後的,枝姐姐,我要等你回來的,你必須看著我出嫁。你可是我和江意哥哥的『媒人』,你怎麼能不來呢?我要等你回來。」
元若枝心說,她還打算叮囑元若靈嫁去了薛家,等到不太平的時候躲好就成,薛家不在京內,禍不及元若靈。這下子元若靈就得要留在元家,與元家共進退了。
她知道元若靈是個本性純善重情義的姑娘,即便元若靈知道京城會有一場戰亂,她也一定不會離開自己的家人。
元若枝也就沒將原來腹中準備的話,說給元若靈聽。
但提前送來的添妝禮,還是留下了。
元若靈還撒嬌說:「等我真的出嫁時,姐姐還要再送我一份。」
元若枝笑著捏她臉頰說:「你剛還說我是你們的媒人,我的謝媒禮呢?」
元若靈紅著臉頰道:「那是江意哥哥該送的,你放心,少不了姐姐的!」
姐妹倆一起說了些閒話,元若枝留在元若靈院子裡吃了晚膳,還喝了幾杯清酒。
天色黑透之後,元若枝才微醺著回了人語堂洗漱。
元若枝才剛躺下,一陣風颳進來。
即將入夏,夜裡已經沒什麼風了,這樣一陣風,想也知道是誰。
元若枝翻了個身,聶延璋正舉著一柄燭台,幽怨地站在窗邊,一步也不肯挪過來。
元若枝起身低聲問:「殿下怎麼現在來了?」
聶延璋將燭台放在小桌上,規規矩矩地坐在架子床對面的榻上,側過臉,看著燭火,幽幽道:「枝枝真不知道孤為什麼現在來麼?」
這樣酸的話,元若枝怎麼會聽不出來。
她走到聶延璋的跟前,同他對坐,小桌上放著一壺茶還沒冷掉,她見聶延璋唇色微白,倒了一杯溫茶給他,說:「殿下先將就著喝,丫鬟都睡下了,不好驚動她們。」
聶延璋不肯喝。
元若枝再三推過去,聶延璋才接了茶杯,另一隻手摁在元若枝的手背上,垂眸不語,接過去的那杯茶,卻也不喝。
兩個人就這麼牽手靜靜對坐。
坐了好半晌,夜越來越涼,聶延璋就跟個泥胎木偶似的,一動不動,他生得又精緻美郁,昏昧的燭火下,漂亮得不像真人。
元若枝沒忍住戳了戳他的手腕,喊道:「殿下?」
聶延璋還是紋絲不動,但卻用大拇指摩挲著元若枝的手背,像是夜裡情郎竊竊私語時才會做的事。
態度眼見是軟了下來。
第103章 (修)
聶延璋態度軟下來, 沒忍住先開了口挑起話頭:「枝枝身陷險境,為何不第一之間同孤說?而先同旁的男人說。」
無疑元若枝從這句話中聽出了委屈。
還不等她回答,聶延璋又問:「你怕給孤添麻煩?」
元若枝感覺到手背上的力道加重了。
她搖搖頭說:「不是。」
聶延璋顯然有些愣然。
不是。
那……
元若枝笑著說:「殿下莫胡思亂想, 我不知殿下何時來, 就見了先來的罷了。」
聶延璋忽攥住元若枝的雙手,捧到自己的唇邊,他細細親吻她手,溫熱的唇瓣在她冰涼的手背上描摹著,嗓音有些低沉:「枝枝是不是不相信孤也能保護你?孤再怎麼處境不佳, 也不會讓你去靠別的男人庇佑。」
元若枝鄭重而堅定地說:「我信任殿下會護我周全。我與殿下早就不分彼此,我的事,就是殿下的事。殿下的事, 就是我的事。我很怕麻煩旁人,但我不怕麻煩殿下。」
聶延璋被這番二人你中有我、不分彼此的話取悅, 他彎著唇角,繼續吻元若枝的手背,垂眸道:「枝枝放心,孤有法子不讓你去大同。」
元若枝聽了這話並沒有開心起來。
喬貴妃逼她去大同的懿旨已下, 絕無更改可能,聶延璋唯一能讓這道懿旨作廢又不傷及整個元家的法子, 便是提前發動宮變, 讓這天下變成他的天下。
可按照天書中所描述的宮變情況, 聶延璋提早出手對他半分好處也沒有。
他前世本就輸在兵力不足和運氣不好,若再讓自己陷入劣勢之中,恐怕要重蹈覆轍。
元若枝將手從聶延璋手中抽出來,不容勸解地說:「殿下,我要去大同。」
聶延璋掌心忽然間空落落的, 徐徐抬眸瞧著元若枝,目光中微帶愣然,旋即直直地凝視著元若枝,不容置疑道:「孤不准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