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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役們凶神惡煞地壓制住躁動的考生與普通百姓們。
給事中宣讀案件過程與判決結果:「……人證物證齊全……連世新對其入室盜竊王右渠的文章,並抄襲,供認不諱……」
「我的天!竟然是連世新抄了王右渠!」
「我還以為連世新這等有真才實學……」
「屁的真才實學!我也是真州的!我他娘的早就想說了,每次王右渠的八股文都比連世新做的好!連世新跟在他屁股後面就跟條狗兒似的!他娘的要不是王右渠縣試、府試考試,倒了血霉出了意外,第一名輪得到他?明天放榜你們看到王右渠的文章就知道了,他不中解元誰他娘的敢中?老子今天就大放厥詞了,今科狀元也是他!」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這個連世新……」
「你瞎啊?人不可貌相說的是連世新嗎?他長得本來也沒有王右渠,哦不,王解元好看啊!」
考生們手裡的雞蛋、白菜幫子,全砸到連世新身上去了。
其實他們還有些猶豫砸不砸,事情反轉的太厲害,他們心裡還有些慌張。
但拿都拿來了,不能白拿啊。
鄧掌柜看著這一堆牆頭草直搖頭。
他拉著王右渠出來,趕緊上了馬車先逃走。
昌平侯府和元家的人,再三在告示上確認了結果,也都見了鬼似的跑回家報信去了。
鄧掌柜與王右渠一起回了清疏齋。
店小二提前回來,準備了火盆給王右渠跨。
王右渠總是倒霉,不太信這些,但他還是跨了。
元若枝從清疏齋後院出來,她戴著帷帽,同王右渠說:「先恭喜郎君取中解元,一些小心意,請解元不要推辭。」
玉璧送了小荷包過去,裡面全是碎銀子。
倒也不算多,但明日發榜,王右渠多的是要打點的地方。
鄧掌柜勸道:「郎君就收了吧!」
王右渠當然不肯要。
元若枝只好道:「日後還要你替我們費不少心思,就當是我預付你的工錢好了。」
鄧掌柜笑著跟元若枝說:「解元這是看不上我們清疏齋的小生意了。」
王右渠說:「請姑娘與掌柜立契,這錢我才能收。」
鄧掌柜只好立契,不過他也不知道怎麼寫合適,王右渠便直接簽上名,摁了押,相當於留了一張空白的簽名契給清疏齋。
他也不怕清疏齋坑他。
如果一定要坑……
那就坑吧。
他這條命都是她救下的。
家裡事多,元若枝不便久留,便辭別了兩人。
她剛上馬車,聶延璋的馬車停在了她的馬車隔壁。
聶延璋挑起車簾與元若枝說話。
玉璧玉勾還沒上車,兩人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王右渠一眼便認出來,車裡那位貴人是誰。
他也一眼就看出來,聶延璋看元若枝的眼神,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
王右渠的目光又落到元若枝兩個丫鬟的臉上。
他走到元家馬車旁,朝著車內的元若枝作了一個揖,聲音不大不小:「多謝姑娘的護膝。」
元若枝愣了一下,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王右渠說的是鄧掌柜給他買的護膝。
他誤會了,不是她送他的。
聶延璋斂眸朝王右渠看了過去。
第43章 放榜
元若枝覺得有誤會還是要說清楚比較好。
她淺笑著同王右渠道:「是鄧掌柜的心意, 你該謝鄧掌柜。」
王右渠沒有直視元若枝,他微微欠身,同她說話的時候, 聲音格外溫潤:「已經謝過鄧掌柜, 鄧掌柜說是姑娘的吩咐,自然也要謝姑娘的。」
元若枝微微一笑,算是應了他這一聲謝。
王右渠又說:「明日之後,姑娘用我的文章,可以用真名了。不過……姑娘如果覺得『明月』好聽, 繼續用也無妨。」
元若枝解釋了一句:「我本就盼著『明月照溝渠』,秀才如今已是自己的『明月』,用不用『明月』都可以。秀才既喜歡真名, 日後就以真名示人。」
王右渠不禁抬頭看了過去。
原來「明月」,是她對他的盼望與祝福啊。
在偌大的京城, 他偏安一隅,無親無友,卻還有一位善良的姑娘惦記著他。
哪怕只是一棵樹分出一片葉子這樣的淺薄情誼,都令他動容。
何況還不止呢……
王右渠看不清帷帽後面元若枝的臉, 可他知道,美得動人心魄的, 從來不是皮囊。
王右渠腔調裡帶著不易察覺的笑意。
他有些靦腆地道:「姑娘取別名取得巧, 我老家門口右邊有條清澈的水渠, 所以父親給我取了這個名字。『明月』二字用得……極妙。」
元若枝笑,他這名字本來就不難猜寓意。
時候不早了,她同王右渠告了辭。
玉璧玉勾兩個丫鬟連忙上了車。
王右渠稍稍退開一步,讓元若枝的馬車順利前行,目送她的車輛駛離街道, 才重新看向了聶延璋的馬車。
聶延璋等到元若枝的馬車走得沒影子了,便去打量王右渠。
他們倆倒是有種默契。
聶延璋審視了王右渠幾息。
方才在刑部衙署的時候,他就瞧出來,這位新解元年紀輕輕,但穩重內斂,也是個狠辣的,哪怕對多年好友,報復起來也絕不手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