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頁
陳福連忙吩咐人準備御駕。
聶延璋去了太后宮中,果不其然又見到許多未出閣的女孩兒坐在太后宮中。
太后也正在摸一個姑娘的骨相,她看不見,只能用手摸女孩兒們的長相。
聶延璋走進去,官眷們紛紛向他跪行大禮。
他冷冷地走進去吩咐:「都出去,朕和太后有話說。」
官眷起身後,不敢動。
太后鬆開身側女孩兒的手,同大家說:「都先回去吧,本宮改日再召你們進宮。」
官眷走後,大廳里冷清了許多。
太后先開口問:「皇上想同本宮說什麼事?」
聶延璋面色不虞,但語氣還算平和:「無事,兒子只是不想同母后請安話的時候,有外人打攪。」
太后臉色變得很難看。
母子二人都沒說話,氣氛很僵。
星怡宮中從內殿裡走出來,見母親和兄長吵架,先走到聶延璋身邊,扯了扯他的袖子,怯怯地說:「皇兄,你不要生母后的氣,好不好?」
聶延璋臉色略好看了一些,因許久不見星怡,抬手摸了摸她的頭髮。
星怡沖他一笑,比以前膽子大了一些。
聶延璋稍感欣慰,自從宮變結束了,星怡好像年紀也長了,已經學會疼人了。
星怡又走到太后身邊,拉太后的衣袖,軟聲說:「母后,您也別生皇兄的氣,好不好?」說著,她便伏在太后的懷裡哭了起來:「皇兄很辛苦,他心裡很苦,母后您疼疼他。」
她低聲嗚咽著,傷心極了。
一家三口想起了先帝在時的苦日子,不由得都心軟了。
太后抱著星怡,眼角有淚,但她雙眼早就挖了出去,流出來的淚十分渾濁。
她輕輕拍著星怡說:「母后知道你皇兄苦……母后不為難你皇兄,但你皇兄到了年紀了,立後封妃總是要的吧?」
星怡好像懂了一點人情世故,點了點頭。
太后看向聶延璋,問他:「璋兒,先帝已經去了多時了,你也該成親了。皇后之位,你屬意誰我都不干涉,這樣總可以了吧?」
聶延璋閉著眼眸,沒說話。
太后繼續道:「我不知道你遲遲不定,到底在等什麼。但是你記住,你外祖、舅舅都是因為你父皇鍾情喬貴妃又欺騙於我造成的後宮裡,你必須做到雨露均沾,決不允許你專寵任何一個人!只要我活著一天,就絕不允許你重蹈覆轍。我這雙眼睛雖然沒了,卻會一直看著你!」
聶延璋起身揮翻了小桌上的茶杯,怒而拂袖離開。
星怡嚇得彈了彈,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太后連忙抱緊了她,待聶延璋走後,才輕聲說:「星怡,沒事,沒事,沒事,母后在……」
星怡低聲哭了起來。
聶延璋臉色陰沉地回了寢宮。
陳福跟著過去,揮退了所有人,又後悔得恨不得給自己一個打耳光……奈何這差事怎麼都難當,太后三催四請,皇上不去肯定不好,去了又這樣生氣,哎。
他望著宮外的方向,特別盼望元若枝的孝期趕快過去。
陳福站在寢宮外,不知道聶延璋一個人在裡面幹什麼,因此拍了拍門,小心地問:「皇上?皇上?要不要奴婢進去伺……」
門驟然從裡面打開,他差點摔倒。
陳福扶著門站好,正了正頭冠,嘿嘿一笑。
聶延璋將手裡的盒子拋給他,冷著臉說:「拿去還給太后。」
陳福問道:「這、這是什麼?」
聶延璋勾著唇角笑:「她不是要一直看著朕麼,眼睛沒安回去,怎麼看朕?」
陳福手都在發抖,戰戰兢兢看著盒子,腿軟地說:「皇上,這、這裡面是太后的……」眼珠子?他苦著臉問:「奴婢能不能不送?」
聶延璋陰惻惻的笑:「還不快送去?」
陳福咽了咽口水,發著冷汗送去。
他還以為太后那裡就夠難纏了,到底輕視了自己的正經主子,皇上怎麼會比太后好伺候!
陳福送去之後,還沒來得及說裡面是什麼東西,太后已經打開了。
等他說出口:「裡面是您、您的……」
太后已經摸都摸到了,兩顆圓圓的東西,手感再怪異不過了,她皺眉問:「是本宮的?」
陳福憋紅了臉說:「您的眼……」
太后尖叫了一聲,大驚失色扔了眼珠子。
陳福嘆氣,早知如此,當初何必挖自己眼珠子送給皇上。
這不,連自己都嚇著了。
太后半晌沒緩過神兒來,臉色蒼白了許久,指著陳福大罵:「逆子!逆子!」
陳福站在這兒代人受罵。
天色擦黑,聶延璋在陳福挨罵的空當,換了衣服帶著暗衛出宮。
今日太后受氣動怒,一時半刻管不到他跟前來,這時候溜出宮最容易掩人耳目。
只是天色沒有黑透,各家燈火通明,聶延璋行事不便,只能找了一間酒樓耐心地等,從滿城燈火等到一片漆黑,打更的人都出來了,一遍遍地從大街小巷走過,他才終於可以去元家見她。
許是太久沒見。
聶延璋這次剛進人語堂院子裡,在牆根邊兒略站了一會兒,白雪在月色下發光,一切都變得分外明亮,包括那株他命人送到元家來的蘭花。
孤零零的蘭花靠在牆根邊,冷風一吹,花葉低垂,蔫兒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