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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家父母身體底子還沒她爹娘好,陸時寒還在安慰自己,顏芝儀覺得她於情於理也不能再悶悶不樂了,遂很快收拾了心情,大口喝起了已經變得溫熱的薑茶,時不時再探頭看一眼外面的風景。
他們要去的黃石港在江州的上游,逆流而上,如果像顏芝儀像想的那樣划槳前行,還沒到目的地船家父子怕是已經累斷了手和腰,只能說科技改變命運,哪怕只是很簡陋的風帆,在經驗老道的船家手裡,也能利用風力日行千里。
儘管逆流遠不如順流快,但這個速度也著實驚呆顏芝儀了,天亮時分他們登船出行,還以為今日要在船上過夜,不想天黑之後他們竟已抵達了黃石港。
簡直難以置信,這可是在幾乎沒有科技而言的古代啊!
聽到船家說還有兩刻鐘便能靠岸時,顏芝儀甚至懷疑自己在做夢。
她那會兒確實昏昏欲睡,畢竟這船從清晨坐到天黑,沿途風光再是引人入勝也要審美疲勞了,再加上船身總是來回搖晃,好像小時候坐過的搖籃床,顏芝儀被搖得昏昏欲睡,一不留神就靠在陸時寒肩上打起了盹。
顯然昏昏欲睡的不只她一個,船艙幾人此時都有種大夢初醒的感覺,不過醒後反應各不相同,百葉下意識去找姑娘的方位,陸時寒則是將茶案上自帶的油燈往自己也是顏芝儀所在的方向挪了挪,輕聲問:「儀兒還困嗎,要不要打水擦擦臉?船家說再過兩刻鐘便可靠岸下船了。」
顏芝儀眨著寫滿迷茫的大眼睛問:「靠哪個岸?」
「自然是咱們要去的黃石港。」Ding ding
「這麼快?」連男主都這麼說,她總算接受了這個設定,下意識轉頭看向,才發現外面已是一片漆黑,她又開始滿頭問號了,「天色黑成這樣,船家是如何辨別方位的,又如何精準得知黃石港就在前方不遠處?」
陸時寒耐心解釋道:「這位常年往返於附近幾個港口之間,路線方位早已爛熟於心,不用刻意辨別,也不會走錯方向。」
因為四下一片寂靜,只有風帆獵獵和流水潺潺的聲音,船家兒子很清晰的聽見二人對話,便也揚聲接話道:「陸狀元說得極是,這條路我都跟著爹走了十年,我爹更是走了半輩子,閉著眼睛都不會走錯,至於我們為何知道黃石港就在前方,二位出來一瞧便知。」
顏芝儀還真的被他勾起了好奇,坐船坐到天黑的機會也不常見,聞言便起身要出去,卻被陸時寒眼疾手快拉住了,他已經看見楊媽和百葉在燈光下解隨身帶著的那個包袱,立刻明白什麼意思,笑道,「稍等片刻,更深露重,將披風和抹額穿戴上再出去也不遲。」
被他一提醒,顏芝儀也確實感受到了溫度驟降,便乖乖站在原地等他們把披風找來。
沒讓陸時寒或是百葉幫她穿戴,這點小事還是可以自己動手的,顏芝儀一邊給自己系一邊道,「你們也快去添衣服,免得待會下船時手忙腳亂。」
話是這麼說,百葉還是堅持要幫她戴抹額,「我又不準備出去瞧稀奇,給姑娘添好衣服再慢慢收拾也不遲。」
百葉還有點暗搓搓內涵男主人的意思,畢竟他們成親以後小兩口幾乎是孟不離焦、焦不離孟,姑娘急著要出去看稀奇,少爺勢必要隨行左右、寸步不離的。
自從姑娘成親第一日自己差點被搶了飯碗,百葉對陸時寒便提起了十二分戒備。
可惜當事人都沒在意。
顏芝儀反射弧太長,至今還沒看出端倪,陸時寒則是不可能跟小丫頭計較,再說百葉確實是一心為儀兒著想,他發現了也只是莞爾一笑,很快給自己披上披風,牽起顏芝儀的手,體貼扶著她出了船艙。
一站到船頭她才恍然大悟,在船艙里只覺得四下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站在外面才看到前方有一點光亮,船家父子應該就是憑著那光判斷他們離黃石港很近的。
遠遠眺望那處光亮,好像點亮在天邊的明燈,顏芝儀覺得既浪漫又讓人感動,忍不住問陸時寒:「那裡是燈塔嗎?」
孤獨矗立在岸邊,時時刻刻守護著迷失方向的旅人,傳說中的燈塔不但重要,也充滿了意境呢!
就在她已經陷入感動之中,陸時寒笑著告訴她,「那裡就是黃石港碼頭。」
被她評價為博聞強識的陸時寒甚至是第一次聽到燈塔這個詞出現在岸邊,也不知道她腦子裡哪來這麼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顏芝儀:???
她眼淚都快掉下來了,結果前面只是碼頭?
她覺得自己不能就這樣丟臉,強行挽尊道:「可是這是夜晚啊,碼頭怎會有燈火,還照得到這麼遠?」
這個問題都不用陸時寒回答,船家兒子已經聽不下去了,三言兩語介紹道,「黃石港碼頭那麼大,夜裡靠岸卸貨的船也不少哩,當然要點著火把!狀元夫人別瞧著現在只有一點光亮,等靠岸您就知道,整個碼頭都是亮的。」
其實不用靠岸,行程過半顏芝儀已經能依稀窺見那燈火通明之景,之前還只是將信將疑的她徹底服氣了,「黃石港碼頭竟是如此繁華,連夜裡都這般燈火通明。」
這時船艙坐著的幾人聽見動靜也忍不住出來瞧了,楊媽一邊看向碼頭一邊笑道,「姑娘您是常年不出門,其實咱們潯陽江運貨的那邊碼頭,熱鬧程度也不必黃石港少多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