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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芝儀聞言簡直大驚失色,「什麼叫無甚大礙?」
她才病入膏肓暈厥過去,怎麼一覺醒來連劇本都看不懂了?
當時顏芝儀暈得猝不及防,屋裡幾人包括一向氣定神閒的陸時寒都慌了神,扶著老太太從外面準備進來的顏母更是反應極大,當即鬆開婆母沖了進來,撲在她身上嚎啕大哭,好像她已經斷氣了一般。
在眼睜睜看著她一點點虛弱下去的顏母心裡,閨女如今破敗的身子經不起一星半點的刺激折騰,此時驚厥暈倒,差不多就等於原地去世。
唯有見慣了大風大浪的榮太醫依舊沉著冷靜,當即撥開擋在床前的陸狀元,又叫人扶起悲痛不已的顏太太,自己坐下開始給病人號脈,身旁小廝兼學徒的青年也很機靈,不待吩咐已取出榮太醫慣用的金針,太醫號完脈便一言不發往顏芝儀腦袋上施針,看起來就很驚險。
陸時寒和顏家眾人大氣不敢出的在旁侯著,等顏父和顏家三兄弟也都陸續趕回來已是半個時辰後,榮太醫才悠悠收了針,緊鎖的眉頭也鬆開了,轉頭開始對家屬分析病情。
在京城負責皇家和達官貴人健康的榮太醫不但醫術高超,說話更是高深莫測玄之又玄,顏太太只聽懂了個大概,便用自己能理解的語言轉述給顏芝儀聽,「太醫說了,你就是長時間憂思過重、鬱結於心,病症在於心而不是身,是以灌了這麼多藥也毫無起色。今日暈倒或許不是什麼壞事,把心口淤結的氣衝散了,慢慢調養身子總能好起來。」
榮太醫接觸的病人家屬基本都是達官顯貴,個個地位超然惹不起,跟他們打交道情商尤為重要,這麼多年也是歷練出來了。
此時見顏太太總結的太過片面淺顯,榮太醫面上也瞧不出絲毫不悅,還在點頭表示她說了都對。
陸時寒原本張嘴想要說什麼,見榮太醫都默認了顏太太的總結,便也沒再多話。
對同樣不學無術的顏芝儀來說,她娘的總結確實簡單明了,一聽就明白髮生了什麼。
但她想要的並不是這個結局,一覺醒來病都大好了,死也死不成,那她還怎麼穿回現代?
顏芝儀搖著頭表示不能接受。
然而病人自己的意見並不重要,陸時寒千里迢迢把榮太醫請到江州,自是一定要給她把病治好的。
見家屬們溝通好了,榮太醫這才出聲道:「老夫給姑娘再把一次脈,看看平日的脈案,才好作出調整。」
顏家眾人一時面面相覷。
他家也就是顏芝儀這陣子一病不起,才奢侈的請大夫上門看過幾回,平日頭疼腦熱都是直接去醫館叫大夫把脈抓藥,又哪裡聽過脈案這種高大上的東西?
陸時寒連忙提醒道:「伯父伯母,芝儀平日用的藥方還在嗎?」
「有有,這半年的藥方全都收著呢。」顏太太忙不迭轉頭去看楊媽,「去把姑娘的藥方都取來。」
楊媽也不耽擱,轉頭便小跑著出去了,等太醫把完脈,她也氣喘吁吁的把裝藥方的小匣子雙手遞了過去。
榮太醫一一看過,在近期藥方上劃了幾筆,頷首輕笑:「這副藥方不錯,只是姑娘虛不受補,仍得徐徐圖之,先減去幾味藥,再配以施針,應能萬無一失了。」
顏家眾人親眼見這位太醫在顏芝儀暈倒之際力挽狂瀾,用一手出神入化的針灸術將她生生從鬼門關里拉回來,堪稱在閻王面前搶人,只覺當世神醫莫不如是,對榮太醫的話自是信服不已。
顏老爺親手接過榮太醫調整過的藥方,嘴裡千恩萬謝的同時,身為一家之主的他才注意到太醫也有些風塵僕僕,怕是一到江州連水飯都沒用上一口,馬不停蹄就來為他女兒救治,可這麼久了他們竟不曾過問一句,如此怠慢女兒的救命恩人,委實慚愧,顏老爺一邊吩咐身邊的老吳備上好酒好菜、帶太醫客房梳洗休整,一邊向對方賠禮,「招待不周,今日實在招待不周了。」
行醫多年,榮太醫豈會在意這點小事,他灑脫笑道,「既然姑娘已經無礙,那老夫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說著又朝陸時寒輕輕頷首,便在老吳和小廝的擁簇下去了客房。
許是榮太醫走前跟陸時寒打了招呼,終於不再為顏芝儀的病情提心弔膽的顏家眾人這才有時間關心他。
陸時寒身上也是風塵僕僕,雖依舊清俊出塵,卻遠不如平日的芝蘭玉樹、風度翩翩
,可顏老爺看他的眼神無比的柔和,比看親兒子更加慈愛,臉上洋溢著無法抑制的歡喜,「賢侄,這回真真是多虧了你……」
才起了個頭,顏老爺的長篇大論便被妻子打斷。
顏太太同樣也對及時請了太醫救了女兒一命的恩人兼未來女婿充滿了感激,只是身為女人的她考慮問題更為細緻。
今日陸時寒前腳剛到他們家,後腳從京城趕來報信的衙役也進了官衙,在太醫搶救他們女兒的時候,官差已經在外頭敲鑼打鼓宣告科舉的喜訊,怕是整個江州城都知道陸家出了個狀元郎。
他若是遠在京城也就罷了,可他身在江州卻不回家,在外人眼裡自是說不過去,顏太太顧慮著陸時寒他爹陸秀才和秀才娘子的臉面,再歡喜也不能把人留在家裡太久,是以她及時截過話頭,用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滿意的目光柔聲對陸時寒說:「報信的差爺想是早到你家了,你父母親人都在等著了,別在這兒耽誤時間,快快回去團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