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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芝儀簡直叫苦不迭,覺得一分一秒都是那麼煎熬。
也不知道熬了多久,門口突然傳來敲門聲。
官媒娘子是陸家花錢請的,這幾天也都泡在陸家幫忙,算是半個主家人,聽見動靜便很自然的出去查看情況,不成想門外的竟是陸時寒,媒人忍不住驚呼道:「新郎官怎會這時來新房?前頭滿座賓客還等著您去一一敬酒呢……」
媒人的聲音不小,屋裡人都聽見新郎官拋下滿堂賓客過來找新娘了,本是寸步不離陪著顏芝儀的百葉和楊媽都忍不住往外走了幾步想看熱鬧,顏芝儀更是精神一振,趁著身邊沒人盯著,幾乎是迫不及待的坐直身子並撩開蓋頭,滿臉期待的看向門口。
陸時寒如顏芝儀所想的那樣身穿喜袍,花紋刺繡雖不如她身上的嫁衣這般華美精巧,但俊美無儔的臉穿上大氣張揚的紅色,讓他看起來仍有著不輸於世家公子的雍容爾雅,此時手裡端著碗筷也絲毫不影響這份矜貴氣質。
只是被媒人這般露骨的打趣了一通,陸時寒心頭到底生出了幾分侷促,白淨斯文的臉上又染上了幾絲紅暈,但還是腳步不動的站在門口,溫聲解釋道,「我過來送些吃食,今日你們也辛苦了,廚房灶上留了飯菜,可以輪流過去用一些,不必等到喜宴結束。」
「還是新郎官考慮周到,那就謝謝您了。」媒人嘴裡說著感謝,人卻始終擋在門口,沒有絲毫讓開的意思,說著還伸出了雙手,「東西給我就行,我們會仔細餵給新娘子,不叫她餓著肚子的。」
媒人也不是故意要「棒打鴛鴦」,委實是還沒開始鬧洞房,新郎現在就進新房有些不合規矩。若是新郎家父母長輩為人隨和些,這些小細節她們做媒人的睜隻眼閉隻眼也就過去了,可她明眼瞧著新郎母親是個很講究規矩的人,就像今日的跨火盆,除了那幾家高門大戶會講究這個,普通人家是很少擺上火盆的,因為穿著繁複嫁衣跨火盆算是危險動作,男方家若是堅持要加上這個流程,多少有些給新娘子下馬威的意思。
不過她其實也能理解秦氏的心理,本朝建國一百餘年也沒出過陸狀元這樣年輕有為的狀元郎,狀元母親擁有一個人中龍鳳的兒子,性子高傲些,甚至目無下塵也很正常。她只是受邀作為這場婚事的媒人,又不是新郎新娘家什麼人,也沒有資格評價狀元母親的對錯,需要做的無非就是見機行事。
既然狀元母親愛講究個規矩排面,她便也隨這位當家太太意,處處都按照高門大戶的規格行事,如此一來狀元母親挑不出毛病,新人也滿意,才能皆大歡喜。
陸時寒雖然猜不到官媒娘子具體的心理活動,但至少看得出對方阻擋之意。
他也是頭一回成親,也怕自己的行為會破壞什麼規矩,便不好堅持到底,帶著兩分失望依言將裝著食物的碗筷遞給了媒人,收回手之前突然若有所感的抬頭,便毫無預兆的對上一雙燦若星辰的眸子。
那閃閃發光的眼神他看過無數次,臉上的神情也最熟悉不過,但他沒有想到印象中單薄柔弱的人
盛裝打扮換上嫁衣,竟會是如此的天香國色,尤其是她突然俏皮眨眼、笑魘如花,他便覺心臟狂跳、呼吸不暢,忙收回視線並垂下了頭,滿腦子只有李太白那句詩——「美人如花隔雲端」。
陸時寒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離開的新房門前的,平生第一次深刻意識到他原來與普通男人並無不同,也是那樣容易被美色所惑。
顏芝儀還不知道心血來/潮的眼神差點把男主給撩傻了,她還不敢當著外人的面頂風作案,陸時寒垂眸的瞬間她也悄無聲息把蓋頭放了下來,媒人她們目送新郎離開後回身所見,便是她端正大方坐在床上的模樣。
媒人端著飯菜喜氣洋洋的進來,嘴裡不斷的吉祥話:「新娘子可真有福氣,瞧咱們新郎官多體貼疼人吶!」
顏芝儀見到了男主果然帥出新高度的形象本就心滿意足,再聽著喜娘媒人不重樣的吹捧恭維,吃著百葉貼心餵到嘴邊的飯菜,更是整個人都滿血復活了,以飽滿的狀態迎來了最後的洞房花燭。
也正是提前偷看過了男主全新版本的造型,顏芝儀心裡有了數,終於被掀起蓋頭時,她便沒有因為突然直面俊美逼人的臉就被驚艷的目瞪口呆,反倒是圍觀鬧洞房的陸家親朋好友見證著新郎為新娘挑蓋頭的瞬間,又一次不約而同的屏氣凝神,發出了沒見過世面的驚嘆。
狀元夫人的美貌,是可以同狀元郎親自抱新娘跨火盆一同傳頌出去、讓人津津樂道的程度了。
不過顏芝儀穩住了場面沒失態,但還是很有些新娘子必不可免的羞赧不安,因為才挑起蓋頭被人們評頭調侃了一番,媒婆和喜娘就迫不及待在大庭廣眾、眾目睽睽之下要求他們喝合卺酒。
合卺酒也叫交杯酒,跟現代新人面對面挽手喝各自杯子的酒不同,顏芝儀遇到的合卺酒是需要她和男主先喝一半、杯中剩下的一半酒互相餵給對方喝,就很會玩。試想下她一個母胎單身,都沒怎麼牽過異性的小手,初吻更是從上輩子保留到至今,現在卻要她在滿屋子不甚熟悉的人面前進行這種「激情熱辣」的表演,人幹事?
要不是臉上塗了足夠厚的粉和胭脂作為掩飾,顏芝儀懷疑她此刻面紅耳赤到頭頂可以冒熱氣了。
在盛大的婚禮現場,顏芝儀這位新娘是最沒有發言權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