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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芝儀仍靠在床頭和困意做鬥爭,陸時寒和楊媽的對話她都聽見了,只是反應比正常人慢了好幾個節拍,聽到逐漸靠近的腳步聲也毫無反應,直到感覺面前燭光被遮住、從頭頂灑下一片黑影,她才慢吞吞抬頭,努力撐起眼皮仰著小臉看男主,「你把百葉打發走了,那我洗臉卸妝怎麼辦?」
此時她一身簡簡單單的純白寢衣、瀑布般的長髮隨意披散,遠不及鳳冠霞帔那般的濃艷絕美,卻也別有一番風情。
是除了他再無其他男子可窺見的風景。
原本想說這種力所能及的小事她可以自己做,話到嘴邊變成了簡簡單單三個字,「我幫你。」
顏芝儀等的就是這句話,畢竟她要是想自己動手早就下床了。
陸時寒主動提出服務申請,她才不管他是不是出於客套呢,迫不及待閉上眼睛,聲音又軟又糯的喚道:「謝謝寒哥哥。」
夜深人靜、燭光搖曳,靜靜看著她就這麼仰著小臉把雙眼閉上,仿佛滿心信任的把一切交託於他,「不客氣」三個字便無聲的消失在喉嚨間,陸時寒低低「嗯」了一聲,低頭擰乾帕子,然後一點點擦拭眼前這張小臉,動作輕柔的仿佛她是隨時可能被戳破的嫩豆腐。
顏芝儀可完全體會不到男主百轉千回的心情,僅剩的一點精力都用來感受他的動作,心想如果他也像所有直男一樣把她的臉當搓衣板那樣□□,她就算困成狗也要掙扎著爬起來自己洗,畢竟她此生最大的優點就是臉長得還行,被他整毀容豈不是吃飯的傢伙都丟了?
那是萬萬不可以的!
如今男主竟然這樣輕柔小心,讓她沒有後顧之憂的同時,感受著臉上如羽毛拂過的觸感,困意更加無法抵擋,顏芝儀不再抵抗周公的召喚,頭漸漸往後靠回床柱上,很快連呼吸都變得綿長悠遠了。
顏芝儀算是徹底安心了,陸時寒卻遇到了小問題,慢條斯理給她擦了小半刻鐘的臉,一低頭才發現清水已經被胭脂水粉染得污濁,這讓他難免不為自己的大意感到懊惱,早知如此該用木桶盛多一些水進來。一盆水別說給他們兩人用,怕是給她一人洗臉都不夠。
陸時寒總擔心顏芝儀的臉還沒洗乾淨,否則怎會白淨無瑕到這種地步?
平生第一次慘遭滑鐵盧的陸狀元無力嘆了口氣,內心已經準備認命去廚房再打一桶水來,在這之前他還想幫顏芝儀調整一下姿勢,最好可以躺下歇著,畢竟鍋里的熱水可能已經用掉了,重新打水燒火少不得費些功夫,她這麼靠著床檐打瞌睡不但難受,也容易著涼。
只是陸時寒又擔心這樣動靜過大,她會被自己驚醒,一時便有些躊躇。
楊媽和百葉剛好雪中送炭來了,兩人各拎著一桶水站在門口輕聲道,「姑娘姑爺,還要熱水嗎?我們打了送了兩桶過來。」
幾乎是話剛落音,門就吱呀一聲打開了,陸時寒淡淡道:「有勞了。」
雖然動作過快了些,但他一如既往的淡定表情讓兩人沒有多想,百葉還在眼巴巴問:「姑爺,需要我進去伺候嗎?姑娘洗漱擦身自來都是我陪著的。」
百葉原以為姑娘嫁了人,對她而言無非就是需要伺候的主子又多了一位,陸公子是個任何時候都斯文有禮的翩翩公子,她倒不是很擔心,但她萬萬沒想到姑娘嫁了人,竟是自己這個貼身丫鬟最先遭到衝擊,再不努力表現恐怕工作都要被搶走了!
陸時寒的本意其實也不是要搶百葉的工作,他的主張是自己動手豐衣足食,起初想也不想把楊媽百葉打發走,是以為她可以和他一起洗漱,本質還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哪成想她小手一撐與世無爭,兩個人的事情便都落到他頭上。
聰明人都知道及時止損的道理,但是百葉提出進屋幫忙,陸時寒想到的卻是在他一點點擦拭下洗盡鉛華的小臉,是那麼的恬靜安然,他竟不忍心叫外人進去唐突了那張睡顏,下意識婉拒道:「不必,天色不早了,你們也早些休息吧。」
百葉眼底的光一點點湮滅,楊媽卻只覺得峰迴路轉,姑爺不用她們進屋應該能證明他並不介意姑娘的嬌氣,那可太好了,遂滿心歡喜的點頭:「好的好的,那就有勞姑爺了,對了我們在灶上又燒了一鍋水,要是不夠用了隨時過來打。」
已經失誤過一回,陸時寒這時不敢再輕易拒絕,「好的,辛苦你們了。」
第二十章 (評論破千的加更)油光水滑……
陸時寒不假人手的把水拎進屋關上門,再回到床邊簡直哭笑不得,短短几句話的功夫,先前還只是昏昏欲睡的人,已經舒服到打起了小呼嚕。
不是那種震耳欲聾、擾得同屋人都無法安眠的鼾聲,而是一種很嬌氣、好像小貓咪被摸舒服了才會發出的聲音,聽起來竟有幾分悅耳。
一旦把她從貓聯想起來,陸時寒只覺得越看越像,還是那種渾身雪白油光水滑、只有富貴人家才養得起的獅子貓,他就像一個合格的貓奴,心甘情願給自家主子服務了,洗臉擦手還不夠,最後更是親自為她脫了大紅繡鞋、把那雙精緻玲瓏的玉足放進了熱水中。
陸時寒平生第一次為人洗腳,以為多少會有些牴觸或者不適,卻不想看到那白嫩纖細的小腳丫,他竟然也覺得有幾分可愛。
顏芝儀的腳小巧精緻卻是正宗的天足,沒有趕時髦的纏腳,一來是因為顏老爺顏太太捨不得看唯一的女兒遭受那種折磨,二來自家也不是什麼富貴人家,顏太太都要整日忙裡忙外的張羅,每天走不完的路,自然想著自家姑娘日後嫁人也是要親自操持家務,要是纏了腳,怕是什麼都做不成,只能當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少奶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