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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是他們這對夫妻自別墅不歡而散後第一次見面。
詹青的長髮剪去了一大截,現在只到肩膀下兩寸,頭髮燙成大卷,為了吃飯方便隨意用一個夾子夾起來,穿著一條休閒風的裙子,配套的外套正搭在況辛手上,她這段時間被況辛養出來的好氣色跟彭英韶略微深陷的眼窩形成了一種微妙的對比。
彭英韶先開口道:「青青。」
許翩翩緊跟其後,微笑道:「詹青。」
詹青就像遇見再普通不過的熟人那樣說了句「真巧,我們吃完了,你們聊。」
說著要帶況辛走,但許翩翩卻突然來一句:「不介紹介紹嗎?」
眾人循聲看向她,許翩翩淡定微笑,「看著還挺年輕的,想不到哦。」
況辛因為這句話看向詹青,他有點猶豫要不要開口,生怕因為自己讓詹青難堪,但詹青卻好像知道他的心思一樣,把手放在他搭著外套的胳膊上慢慢摩挲了一下。
彭英韶的視線隨著兩人的互動落在詹青的手指上。
詹青:「怎麼介紹呢,因為還沒離婚所以實在說不上來一個具體的名頭,但況辛在我這裡跟許小姐在彭英韶心裡是一樣的。」
對面兩人因為她這一番直接到近乎打臉的話,表情裂開了一瞬。
詹青乘勝追擊:「我記得許小姐跟彭英韶是同學,今年怎麼說也有三十四了吧?也對,這麼一比起來況辛確實是個年輕人,許小姐都大他一輪多了。」
她誠懇道:「既然遇到了,大家又都不年輕,我才想說咱們也不要搞什麼言情戲碼了,你愛我我愛你,愛來愛去多麻煩啊,浪費時間。」
詹青對彭英韶說:「我隨時歡迎你來談離婚問題。」她朝一直辛苦維持人設的許翩翩笑了一下,「畢竟許小姐一個高知女性,沒名沒份跟著你四五年了,家裡長輩、朋友圈子估計都知道了吧?」
許翩翩僵硬了一瞬,因為她這句話里若隱若現的威脅不敢再爭執,乖順的低下了頭。
詹青冷眼看著她的可憐樣,復又笑道:「彭英韶,你可不能當個負心人,她拋棄自尊跟了你這麼多年,怎麼說都要給人家一個名分吧?」
許翩翩挎著彭英韶的手被抽出來,彭英韶朝詹青走近幾步,面色沉沉的看了況辛一眼,對詹青說:「青青,我們談談。」
說話間就要上手抓人,詹青靈敏的閃避開來,躲在況辛後面。
況辛跟彭英韶個頭相仿,因為年紀差異,——三十五歲的男人即使再有成熟魅力也不得不承認身體機能正在下降。
要是真打起來,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
詹青看著他鐵青的臉道:「我今天沒帶律師,回去聯繫你。」
說著拉著況辛遠離戰場,唯留「相親相愛」的兩人和一個不知所措的服務員站在原地。
回去的時候是況辛開車,詹青坐在副駕駛上看著窗外車來車往,他們回公寓的路上經過一小片海灘,今天的風很不錯,詹青讓況辛在路邊停車,兩人走下去散步。
A市八月份的夜晚已經開始轉涼了,詹青穿上外套沿著小道鋪設的鵝卵石毫無目的的走著,況辛一言不發的跟在她身邊,不知走了多久,詹青的小腿開始發酸,她才尋覓到一個石墩坐了下來。
況辛就站在她身前,詹青:「不累嗎?坐吧。」
況辛:「不累,我幫你捏捏腳?」
說著蹲下身要褪詹青的鞋襪,詹青沒應酬的時候都會穿一種很有質感的平底鞋,這鞋還是定製的,一定定五六雙,造價不菲,異常美麗,但奢侈品都有一個十分操蛋的共識——不保證舒適。
詹青走這麼久腳都要麻了,她嫌癢嫌髒雙腿朝旁邊一偏不想讓況辛碰,但況辛動作比她還快,一隻手就抓住了,抬頭看她一眼示意她安靜,這才輕手輕腳的幫她脫掉鞋。
皮質、硬挺的後邦刮過詹青的腳跟,況辛隔著襪子替她按揉腳底,詹青從一開始皺著眉頭忍耐到最後眉頭舒展,心情也跟著好了不少。
她見況辛還不起身不由輕輕踢了一下他的膝蓋,況辛抬頭看著她,詹青說:「好了,起來吧。」
況辛見她眉目舒展,這才跟著笑了一下。
詹青在他的伺候下重新穿上鞋子,見他笑,問道:「笑什麼?」
況辛說:「沒笑。」
詹青不自覺的唇角勾起,感覺她們現在的關係真是有病,況辛,你一個清純男大學生的堅守呢?看見金主老公出現,不應該表現點寧死不屈、百折不撓的氣概出來嗎?
但況辛只是拿出濕巾擦了擦手,起身坐在詹青旁邊,然後自然的伸出雙手把她抱到了懷裡。
離得這麼近,詹青靠在他懷裡還能聽見他的心跳聲。
擁擠的婚姻
詹青跟彭英韶在一起實際上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因為兩家家長的意志。
那時候詹青二十二歲,剛剛結束自己的大學生活,並且跟男友分手恢復單身。
詹父本來打算讓她進自家公司從基層做起好好歷練一下,雖然長子詹泰才是詹家內定的繼承人,但這並不代表父母對她就不抱有期待。
詹父甚至都給她準備好了帶路的師傅,還跟經理人商量著選一家子公司,等詹青在底層待個兩三年直接分給她練手。
但沒想到遇到了金融危機。
金融危機這東西出現在書本裡面時是十分善良無害的,學者會像批判自己的孩子一樣去評價它,普通人跟它距離太遠,只能看到它身上籠罩的面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