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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玉把布坊的時興花樣帶了過來,兩塊暗紋棱花布料,適合家中老人,剩下幾樣是給年輕小娘子準備的,顏色鮮亮,鵝黃嫩綠櫻粉,都是些常見的顏色。
只因各家染料配的有些許不同,顏色細微差別,但是不仔細看看不出來。
布的織法上有斜紋平紋,料子很結實,沒有異味,若真要找出個生意不好的緣由,只能是盛京布坊太多,賣得還都是這種料子。
價錢還都差不多,被這麼多布坊一擠,生意很難越眾而出。
顧筠嘆了口氣,要想生意好要麼跟城南陳家一樣料子極好賣得貴,別人爭相來搶,要麼和城東徐家一般,賣得便宜,賣的越多賺的越多。
不當不正地在中間,生意想好都難。
可是染坊的夥計手藝在那兒放著,若是能染出花樣好看的料子早就染成了,何苦勉強維繫到今日,降價也是條沒門的路,本錢擺著,再降真該賠了。
顧筠揉了揉眉心,裴殊只知道喝酒賭錢,從沒想過他花出去的大把銀子是怎麼賺來的。
正想著,書房門被推開,香味徐徐飄進來,顧筠抬頭,看見裴殊站在門口。
裴殊左手提著一個油紙包,右手提著個油紙包,清韻在他身後捧著個木匣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裴殊道:「剛回來,沒打擾你吧,我下午在街上轉了轉,聞著燒雞和滷味實在香,就買了點回來。」
「清韻說你吃了,不妨再吃點。」裴殊轉頭對清韻道:「去小廚房盛兩碗粥過來,再剁點辣椒榨油,加點醋放在小碟子裡。」
裴殊說的極快,顧筠都來不及說話,她把布樣放下,「我剛吃過了,現在不想吃,你去前廳用吧。」
書房吃些味道淡的還行,這燒雞的香味都快飄到正院去了,一會兒書上還不都得染上燒雞味。
一下午就去街上閒逛,不過還知道帶燒雞回來呢,聞著是香,但晚上吃多了會胖,顧筠不敢吃。
裴殊道:「那夫人陪我去正廳用吧。」
就喝點粥怎麼成,本來就瘦,還看這老些帳本。
顧筠沒動,裴殊過去,拎著油紙包在她眼前晃了一圈,「你聞聞,比府上廚子做的還好吃,一隻一兩銀子呢,涼了就不好吃了。」
總歸是他的一番心意,顧筠想,嘗一口就嘗一口。
去了正廳,裴殊把油紙包打開,露出裡面顏色鮮亮的燒雞和肉皮顫顫巍巍的蹄膀。
蹄膀切成一塊一塊的,燒雞要自己撕,小廚房的人端過來粥炒菜,還有裴殊點名要的辣椒油,然後就退了出去。
這幾日兩人用飯都不用人伺候,只留人守在廳外。
顧筠在心裡算帳,一隻燒雞一兩,蹄膀也得一兩銀子,清韻說他還買了一匣子點心,看匣子是五香居的,一盒只有六塊,卻要三兩銀子,出去一下午花了五兩。
都不知道他剩下的日子怎麼過。
顧筠兀自憂心氣惱,就見裴殊給她夾了一塊肉,又撕了個雞腿給她,然後極其自然把浮著橙紅色辣椒油的蘸料推到她這邊,目光誠懇,「嘗嘗。」
顧筠嘆了口氣,道:「夫君快吃吧,趁著還熱。」
她給裴殊夾了一塊肉,眉間籠著淡淡的愁緒。
顧筠吃的心不在焉,一邊為布坊的事憂心,一邊為裴殊花錢大手大腳發愁,她肯定不會像徐氏一樣,裴殊伸手要她就給,可又怕裴殊去賒帳,畢竟他還不上的只能國公府去還。
蹄膀肉入口,顧筠瞪大眼睛,沒想到看著肥卻絲毫不膩,又因為蘸了辣椒油和香醋,下飯又勾人,燒雞味道也不錯,本來雞腿的肉厚,很難做到入味,但是這隻燒雞入味且絲毫不柴。
他倒會吃。
顧筠很克制,她用過半碗粥,晚上不宜吃過多。
又捨不得吃完,故而吃的極慢。
裴殊時不時給她夾了兩口肉,瘦的給她,肥的他吃。
他去街上可不是為了玩,不過這話顧筠應該不信。
在國公府不愁吃穿,就算他什麼都不干,也能保證下輩子衣食無憂。
不賭錢不喝酒,英國公就能燒香拜佛了,做個無憂無慮的世子,每日逛逛街,平安順遂到老。
但裴殊不願意。
世子這個身份很好,想做什麼沒人攔著,只有顧筠是和他朝夕相處的人,但從前並未見過,他做什麼都不會讓人生疑。
而且,他的記憶里,徐氏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原身就是徐氏養廢的,偏英國公一點都不懷疑。
世子之位他得保住。
下午才轉了兩條街,街上賣什麼的都有,男男女女熱鬧非凡,還有賭坊酒館,酒香飄十里。
裴殊就買了只燒雞,鹵蹄膀,弄得虎子不知所措,今兒世子還真不去賭坊了,不是說著玩玩的。
裴殊跟虎子說以後都不去賭坊了。
這些顧筠通通不知道。
裴殊再給她夾肉,顧筠就不吃了,看著裴殊下了半隻雞,兩碗粥,她勸了一句,「夫君,夜裡積食,不宜吃過多。」
裴殊道:「我不怕。」
他出門沒坐馬車,走了兩條街腿都快斷了,肚子都餓扁了,這點哪兒夠,再說,中午在平陽侯府吃的一般,晚上小廚房準備的又是清粥小菜。
裴殊道:「你也多吃點,這剛什麼時辰,別到晚上又餓了。」
顧筠就算餓了也不會說的,她靜靜等著裴殊吃完,然後漱了口去書房,誰知裴殊也跟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