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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眼看馬車離開國公府,徐氏才帶著女兒回去。
裴珍跟著回正院,別看她才十二,但懂得也不少,「那麼一車東西……母親怎麼這麼快就讓三嫂管家,二嫂才是您親兒媳。」
不僅把管家之權交出去了,還把裴殊那敗家子花的錢全給補上了。
徐氏把門關好,「你還小,只看得出表面,裴殊是世子,新婦進門,我若把著中饋不放,在外人看來豈不是別有用心,若不是把虧空都補上,顧筠怎麼會放心接下。」
裴珍不明白,「母親,這又不是燙手山芋,我看她巴不得管家呢。」
徐氏:「她肯定想要,可也不看看有沒有那個能耐。」
徐氏不放心女兒,更怕多生事端,所以有些事瞞著裴珍沒說,「你看看裴殊這些年花的銀錢,一年幾萬兩,把他娘的嫁妝全揮霍空了,真以為成了親就改性,痴人說夢。」
裴珍恍然,「那以後裴殊花的錢都得顧筠補,她就是一個庶女,哪兒……」來的錢。
徐氏點了點頭,「這麼多錢我都補上了,以後裴殊無論是花錢還是欠錢,都與我無關。」
這是其一,還有其二,裴殊花錢如流水,很多錢他自己都記不清。
徐氏拍了拍裴珍的手,「能不能管家,全看她的本事。」
她籌謀多年,不在乎再多些時日,不過也沒幾天了,顧筠一個小姑娘,能翻出什麼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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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顧筠換了身衣裳,櫻紅色的雲紋寬衫,藕荷色繡桂枝的長襦裙,頭髮烏黑,梳成了牡丹頭,右邊簪著一根海棠步搖。
反觀裴殊,一身珠白的袍子,比起敬茶那日穿的低調多了。
裴殊這一路上一直拉著顧筠的手。
顧筠心下緊張,就給裴殊講了講顧家的事分神,她大姐已經嫁人了,二哥五年前娶的親,現在是嫂嫂沈雲珠掌家,三姐顧珍年前嫁的人,嫁給了寒門子弟,如今隨夫離京,她在家中行四。
五郎顧承獻是庶子,六娘顧槿比她小一歲,還未及笄,七娘顧寧才十三,她的親弟弟顧承霖今年五歲,自幼體弱多病。
顧筠道:「祖父祖母都是和善的人,等見過長輩之後,我帶你去見我姨娘。」
按規矩,回門這天姨娘是不在正廳的,明明生她養她,為她費盡心力,卻不能送她出嫁,也不能迎她回門。
為人妾室便是如此,哪怕再受寵,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可是在別人眼裡就是上不得台面的奴才。
所以顧筠不願為人妾,就算像三姐一樣嫁給寒門子弟也無妨,只是英國公府登門提親,母親問過她的意思,顧筠答應了。
嫁給裴殊總比進王府為妾強,縱使裴殊靠不住,她還能靠自己。
其實沒人看的好這門親事,顧槿說她從小都是爭強好勝,挑夫婿的眼光卻不怎麼樣,國公府的基業能禁得住裴殊造幾年,世子夫人看著光鮮亮麗,可當裴殊的夫人卻令人恥笑。
再說徐氏是繼室,裴靖考了功名,裴殊能保住這個世子之位嗎。
這些話顧筠就略去了,現在誰都知道她新婚之夜被丟在新房,但她覺得裴殊並不是壞到骨子裡了,至少敬茶時知道照顧她,回門一直牽著她的手。
他從前胡鬧頑劣,只是因為身體不好,母親不在,心裡難受罷了。
裴殊一字一句聽著,原身不拿婚事當回事兒,自然也不會在這上面花心思,一會兒可別認錯了人。
小半個時辰的車程,從城南到城北,可算到了平陽侯府。
侯府不及國公府氣派,門口兩個石獅子,朱紅色的大門大開,平陽侯已經下職,和夫人一起等在門口。
旁邊的是府上公子小姐,還有一群丫鬟僕從,早早有小廝盯著巷口,看國公府的馬車來了,就跑回府稟告,片刻功夫這群人就走出來。
馬車慢悠悠地停下了,前頭一輛坐的是世子和夫人,後頭一輛拉著回門禮,滿滿一車,丫鬟小廝隨車而行,浩浩蕩蕩。
平陽侯面無表情,平陽侯夫人儀態端莊,沈雲珠虛扶著婆母,顧槿站在沈雲珠身側,臉上帶了兩分笑,她旁邊站的是顧寧,顧槿微微歪了下頭,聲音壓得極低,對著顧寧道:「也不知四姐姐是一個人回來的,還是和四姐夫一起回來的。」
顧寧一怔,她搖了搖頭,「這我哪兒知道。」
顧筠終於出嫁了,若是她還在閨閣,以後肯定被她壓得喘不過氣來,顧筠就像顆明珠,光芒璀璨。
顧寧總是嘆息,為何自己什麼都比不上四姐,詩書作畫,彈琴琵琶不如就算了,就連女工都被遠遠甩開,開始還嫉妒,後來差的太多,就習以為常了,總是在心裡默默想,四姐姐怎麼這麼厲害。
她是庶女,就算被顧筠光芒蓋住也沒什麼,但顧槿不一樣,她是正八經的嫡女,卻被顧筠一直壓著。
比不過就使小手段,每次都被顧筠四兩撥千斤擋回去。
得知顧筠定了這門親事之後,顧槿很是痛快。
也釋然了。
她和顧筠比什麼,母親說得對,她再拔尖也只是庶女,別看裴殊不著調,但是能嫁進國公府,是顧筠幾世修來的福氣。
雖然這種人給顧槿,顧夫人看都不會看一眼。
新婚之夜國公府的侍衛滿大街找人,也不知四姐姐是怎麼挨過漫漫長夜的。
馬車帘子掀開,裡面跳下來一人,是裴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