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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夫人帶著她去老夫人的院子,顧老夫人年紀大了,一年比一年蒼老,顧筠瞧著比前年多了皺紋,眼睛也不像當年有神。
顧老夫人拍拍旁邊,沖顧筠招手,「阿筠過來坐。」
顧筠忍住淚意,「孫女給您來拜年了,還有給您帶的年禮。」
顧老夫人道:「你回來我就高興,哪用得著帶什麼東西。」
屋子裡一堆人,顧老夫人也不方便說什麼話,不過帶了一刻鐘,門房那邊來人說大姑娘和姑爺回來了,顧夫人這才退下,「兒媳過去迎迎。」
這回屋子裡才沒什麼人了。
顧筠握著顧老夫人的手,「祖母瞧著瘦了,可是天冷腿疼,胃口不好?」
顧老夫人笑著道:「年紀大了就是這樣,你不用擔心,阿筠穿這身好看,你還年輕就該穿這些鮮亮的。」
顧老夫人想起兒子來她屋裡說的話,想了想還是沒說,對她來說顧家是重要,可她半截身子都進土了,還管那麼多做什麼。
情分就那麼點,耗盡了就沒了,顧筠離開國公府的時候她沒幫什麼忙,哪兒好意思讓她照顧家中兄弟。
顧筠道:「這是裴殊親妹子送過來的料子,國公府除了她,誰都不理會的。」
顧老夫人點點頭,「你父親那是個糊塗的,他說的話你別往心裡去,兒孫自有兒孫福,別讓你難做。」
「兄弟姐妹之間,能照顧的照顧,槿娘對你還不錯,你日後護著點她就成了,還有八郎,你的親弟弟,看顧著些,其他人用不著你管。」
二公子顧承允已經成親幾年了,身上有個不大不小的官,平陽侯自然著急,他有時甚至想,若是顧筠是女子就好了,可惜不是,還嫁了那樣一個人。
可是峰迴路轉,柳暗花明,顧筠成了家裡身份最貴重的人,以後的路一片光明。
顧老夫人是高興的,平陽侯也高興,卻不是真心實意地高興。
顧筠伏在顧老夫人的腿上,「我知道的,知道祖母心疼我,我什麼都好,祖母不用掛念我,裴殊他對我很好,凡事拎的清,英國公府我們不會再回去了……」
顧筠絮絮叨叨說了很多在家的事,種地,養雞,說以後會給祖母送麻醬,就交到祖母身邊的嬤嬤手裡,還說年禮有盒子草莓,是給她的。
顧老夫人道:「難為你有這份孝心。」
和顧老夫人說了一刻鐘的話,老人家體力不支,睡了過去。
顧筠給老夫人蓋上被子,悄悄退了出去,李氏還在等她。
見了女兒,李氏只有哭的份兒,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母女倆抱頭哭了好一會兒,李氏把顧承霖打發走,由衷笑道:「看著高了,還胖了些。」
李氏捏了捏顧筠的腰身,是細的,可別處長了不少,「你這……阿筠,娘得叮囑你幾句,嫁了人,身邊又沒有個向著你的長輩,你得自己當心,可看過大夫?」
顧筠知道李氏說的是何事,「娘你忘啦,女兒就看醫書,自己什麼樣還不清楚嗎。」
她年前才和裴殊圓房,哪兒能那麼快。
李氏拍拍心口,「那娘就放心了,還是早早生下孩子,清韻和綠勺……」
陪嫁丫頭為了幹啥不用明說,李氏做妾的,知道做妾的艱辛,更知道顧夫人對自己的不喜,可是……時下男子十有八九都納妾,指望情誼,那玩意能當飯吃嗎。
顧筠急忙打斷李氏,「娘您聽我說,我和夫君一同離開國公府,相扶互持才有了今天的日子,無論如何我也不會主動給夫君納妾的,若是他日他變了心,我頂多會傷心難過一段時間,我還有錢財。」
「道理女兒都懂得,我不想傷了夫妻情分。」
李氏不方便再勸,顧筠向來是個聰慧的,拿捏裴殊還不算什麼。
「那生孩子也是要緊事,聽到了沒,萬事留個心眼兒,娘這不用你操心,承霖還小,夫人仁義,等他長大了就出府,娘還等著抱外孫呢。家裡的事兒能推就推,他們又不是你親兄弟,以後承霖你能拉扯一把就好。」李氏就這麼兩個孩子,那時裴家出事,她一夜一夜地睡不著。
顧筠道:「女兒分得清親疏遠近,夫君也是如此,娘你放心。」
母女倆說著話,外頭來了人,說是顧夫人請顧筠過去和大姑娘說話,顧筠站了起來,臨走塞給李氏五百兩銀子,筆墨鋪子賺的錢,承霖去私塾讀書,上下都得打點。
李氏一個姨娘,只能靠平陽侯手裡漏一點,日子過得拮据。
不過她只要兒女好,就夠了,其他的又算的了什麼呢。
等顧筠生了孩子就明白了。
顧筠去了正院,顧夫人拉著顧襄的手過來,「你們姐妹倆好好說說話。」
顧襄神色淡淡,大約是因為庶出妹妹比她過得好,比她體面,心裡覺得不得勁,她並沒有像顧夫人希望的那樣,和顧筠說一堆話,只是說了幾句。
顧筠鬆了口氣,顧襄這樣最好,不然還得花時間應付。
顧夫人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女婿仕途不順,顧襄婆婆又往女兒房裡塞人,怎麼如意。
倘若和顧筠交好,看在顧筠的面子上,也不會這般……
顧襄的確是不舒服,回娘家就是男人說男人的話,女人聚在一處,隔面紗線繡的屏風。
她看著自己夫君在那兒恭維裴殊,明明以前說過裴殊的壞話,說他算什麼東西,他就是個廢物,別的不行,就是命好才娶了顧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