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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抓住他的後衣領,單腳用力,往上一跳,他長得太高了,她這一跳根本沒跳上去。藍霧脖子被她勒得生疼,蹲了下來,罵咧著:「你這麼猴急幹嘛?想把我勒死嗎……」
曳緣看到他矮下來的背脊,這才輕鬆地趴了上去,對著他的後頸嘀咕:「這不是怕你反悔嗎?」
他面容不爽,調子拖長,「呵,我就是這麼能出爾反爾的人嗎?」
「是呀,你的心思花得很呢。」
「再說一遍,不許說我花!」這個詞真的太有損他南楹國大祭司的形象了。
「行行行,那壞吧。」
「……」
這雨突然大了起來,如同天上有人在倒扣大盆般,噼噼啪啪打個不停,藍霧大步流星,三步並作兩步,背著她在樹林裡狂奔。
曳緣趴在少年的背上,他的背跟姬宴不同,他要更瘦削一些,身上的骨頭也有點咯人。
曳緣沒有想過他會背自己,她以為他會丟下她的,但是他卻沒有。
「藍霧哥哥,你累不累啊?」曳緣想他剛剛受了傷,現在背她跑得這麼快一定很累吧,所以就這樣問了出來。
但是他卻冷了聲音:「你也真是能夠損人的……」
曳緣立馬閉口不言,她又說錯話了嗎?
問他累不累也有錯?
樹林裡依稀可見散落的月光,將各處的山路照亮。藍霧背著她快速地找到了一處躲雨之地。
那是一艘木船,船上有篷,可以遮雨,船身支出來兩條繩子,繩子末尾處有鎖扣,鎖扣掛在岸上的兩根木樁上,以此來固定船身。
藍霧背著她踏上了船板,發出「嗒嗒嗒」的腳步聲,他撩開灰布帘子,低頭走了進去。這船看著不大,裡面竟然還擺下了一張小榻和一張矮桌,藍霧身量高,在裡面只能彎腰前行。
他將她放了下來,然後走至船口,拂開帘子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和雨勢。天色已晚,月明星稀,雨勢很猛,他又走回來說:「子時了,這雨估計還要下一陣子。」
曳緣等著他說下一句,等了半天,也沒等到。這裡面空間狹小,令人侷促,她覺得自己要是不說一句話,這安靜就會持續到底,便回了句「哦」。
藍霧嘴唇開合,接下了他自己剛才的那句話:「所以,睡吧。」
「哈???」
曳緣震驚得一時不知道該幹嘛。
睡?怎麼睡啊?就一張床。
她現在就站在那張小榻前,受傷的那隻腳吊在半空中,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外衣上濕淋淋的全是雨水,她向藍霧伸手,「給我一張烘乾符。」
他提步進來,往旁邊一個小木凳上一坐,撈出衣襟內的一沓符紙,往那桌上一甩。曳緣心想他這會兒怎麼這麼大方,結果下一秒就聽見他用無辜的語氣說:「全打濕了,不能用了。」
「……」果然,指望他的好心簡直就是痴人說夢。
她頹然往床榻上一坐,索性脫掉了身上的半袖外衫,對面的藍霧臉色驟變,大吼道:「給我穿回去!」
他真是怕了,再也不想跟這九歲的孩子待在一處,不僅沒有禮義廉恥,還跟個野蠻人一樣。
「??……這衣服是濕的啊。」曳緣不聽他的,還是將外面的半臂衫脫了。
她往那床榻上一躺,困意立馬如浪潮般洶湧襲來,她閉眼睡覺,砸巴道:「放心吧,不會讓你負責的,我是要嫁給姬宴哥哥的。」
藍霧臉上陰鷙,吼道:「你信不信我把你扔下去餵魚?」
「讓我睡覺的是你,睡了不開心的也是你,你到底要幹嘛呀?藍霧二殿下。」曳緣煩躁地說。
藍霧道:「請叫我藍霧大祭司。」
「……」
他並不喜歡二殿下那個稱呼,他也不想做什麼二殿下,他只想做大祭司。等他復活了母妃,他就想回到苗疆,永遠做他的大祭司。
可是,真的能等到那一天嗎?
「別睡死了,跟我說會兒話。」他的音調突然降了下來。
這床榻離矮桌僅僅一步的距離,他坐在那裡,吐出的聲音仿佛就在耳邊一樣,聽起來像是枕間耳語。
外面的風呼啦啦吹著,細雨漂泊在船板上,滴滴答答的聲音聽起來猶如有佳人在河畔彈奏琵琶,這樣的夜很適合睡覺,也適合聊天。
曳緣心想這反派估計也是孤單寂寞冷了,自己把床占了,而他卻只能可憐巴巴地坐在那裡,所以心裡不好受,看不慣她一個人睡,所以逼著她同他講話。
他看著她闔上的雙眸,不滿意地去把她的兩隻眼皮翻開,迫使她看著自己,問道:「痴曳緣,你還記得小時候的事情嗎?」
「小時候?」眼睛被他弄得疼,她推開他的手,「不記得。」
他眼底的懷疑散去,莞爾一笑,「不記得那最好了。」
「……」
奇奇怪怪。
他的手又伸過來,卻是在她肩上一點,頓時她就被他封住了全身穴道,不能動彈了。
她這下真的慌了,眼神凌亂,失措道:「你點我穴幹嘛?你要幹什麼?」
而他卻只是神秘一笑。
第21章 躲雨
「你笑什麼?你到底要幹什麼?」
見她終於知道怕了, 他揚起個陰險的笑容來,嚇她道:「你說我要幹嘛呀。」
「我不知道……」曳緣的嘴角明顯痙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