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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婆在他身邊坐下,低啞的嗓音緩緩開口:「你這麼多年不回來, 這鴨子都換了一批又一批了……」
「阿婆……」
阿婆抓著他的手:「十夕啊,你跟我說說這些年你在外面都是怎麼過的?過得好嗎?」
「我……」拾溪看著腳下的那群白花花的鴨子, 沉吟了幾許, 才慢慢說了起來。
「那一年,草長鶯飛,風光明媚, 我和冰落剛去到外面的世界, 一切都是那麼新奇。山寨外面村子裡的人也很善良,冰落被他們留在了那裡, 而我自己則跟著一個男孩走了。」
「那個人……他可憐得很,長那麼大竟然連名字都沒有,也沒有父母兄弟姐妹。」
「他說讓我跟他結拜,這樣他就可以有名字了。於是,我認了他做義兄,這樣以後我們家就又多了一個人了,就有人可以保護我和冰落了。」
「我說我的名字叫十夕,他說那他以後就要叫拾夕,我說夕陽怎麼可能拾得到,他指了指溪水裡面的夕陽,然後手伸進溪水中,雙手捧住了那個紅色的夕陽,說那他就叫拾溪吧。」
「他還指著溪水中我的臉說我漂亮,阿婆,你說我滿臉的雀斑,到底哪裡漂亮了?他是不是在騙我?」
拾溪的眼淚順著臉頰流下,頸上的銀圈上落了好多的淚珠兒,在陽光下慢慢蒸發掉,他自己接下去說:「他沒有騙我。他不會騙我的。」
他說的都是真的,在他心裡,她就是最漂亮的。
可是,她總是很自卑。
「我說我要去塞北,我想去參軍,他就陪我去,他說行軍打仗是個無聊的事,要是他的話,就直接一口氣把那些人全殺了,一次性全解決掉,才不會搞得這麼麻煩,可我認為打仗是門學問,然後我們就吵架了,他一氣之下就走了。」
拾溪說到這裡突然哽咽住了,他當時生氣的原因不完全是因為這個,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那個叫郗雁停的將軍。
自從他出現後,她的心就像是被那個人給勾走了一樣,每天都跟在那個人後面。他生氣過頭了,就殺了他的馬,可是十夕竟然還打算去集市上買一匹馬送給他。
於是,他就搶了那匹小白馬,自己騎著走了。
後來……
後來,他沉浸在無盡的後悔中,他不該走的……不該走的。
冰落躲在後面的台階上,聽著他的話,也淚流滿面。她再也承受不了,撒腿就跑,跑到屋側面的井邊,縱身一躍跳了下去。此刻,只有回到水的懷抱里,她才能得到一丁點的安寧。
再待在那裡,她覺得她下一刻就要發瘋入魔了。
郗獻雲看她跳了下去,什麼也不顧地跳了下去,「冰落。」
「你跳下來做什麼?」冰落將他往上推,可是他卻努力要撲過來,「讓我陪著你吧。」
冰落最終還是放棄了,任由他抱著,有他陪著,心裡好像得到了救贖。
關於十夕的事,她今天是頭一次聽到,她承受不了那樣的痛苦。所以,後來她究竟是怎麼死的?
她不敢再去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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曳緣下了山去,往蝴蝶堡的方向走去,那邊是一座恢弘氣派的石頭堡壘,在這苗疆內尤為的突出顯眼。
蝴蝶堡占地寬廣,臨河而建,石壁上一圈都是刻的蝴蝶,這是他們苗疆的象徵。
她沿著堡壘外圍行走,來到了大門口,可是門口卻有佩刀的苗人把守著,不讓她進去。
她試著燦笑道:「兩位大哥,藍霧大祭司還在裡面嗎?」
「在。」
「他在裡面幹什麼呢?」她好奇的問。
「這就不知道了。」
她在門口又躊躇了一會兒,突然,有一個姑娘走了來,徑直地走進城堡內,那兩人也沒攔著。她當即大喊:「為什麼她可以進去?」
那名女子轉過了身來,她一身紅色的苗服,頭上戴著一圈紅色鑲銀片的頭飾,長發挽起,一絲嬰兒肥的臉蛋,耳垂上戴著兩個很大的銀圈。
是昨天那個跟藍霧說話的姑娘。
「這是我們苗王的女兒,當然可以進去。」其中一位守門大哥說到。
苗翠盯了一眼她,問:「你想進去啊?」
曳緣點了點頭。
「跟我進來吧。」
「謝謝。」
曳緣跟在她身後順利的進了蝴蝶堡,堡內跟外面一樣,無論是柱子還是牆壁,都雕刻著不同形態的蝴蝶,住在這裡面,簡直像住在了蝴蝶花園裡。
裡面呈圓形布局,房屋布置在外沿,中央是空曠的空地。
苗翠帶著她往右邊走去,堡壘極大,穿過一個廊下,又到了另外一個類似的堡。前面的苗翠隨口問道:「你和藍哥哥成親多久了?」
「額……幾個月。」曳緣胡編道。
「藍哥哥他怎麼就娶了你了呢?」她帶著酸意的說到。
「額……」
她轉過身來,頓住腳步,盯著她的眼睛說:「你知不知道父王打算將我嫁給藍哥哥的?」
「哈?」曳緣一怔。
「都怪你!」她帶著怨氣的推了她一把,「要不是你,我現在就可以嫁給他了。」
曳緣一個踉蹌,險些扶住了一旁的牆壁,才沒有摔倒。
「你?」苗翠的表情驚駭變換,立刻捉住了她的手臂,捲起她的衣袖來,看到她手臂上的紅色血線,驚訝道:「藍哥哥他給你下了蝴蝶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