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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一勞永逸的法子,便是奪下皇位。
至於子嗣,他並不想要,生孩子很疼,她從前經歷的那些痛苦,已經夠多了,他不想再讓她有一星半點的難受,無論是心裡還是身體。
且生孩子風險極大,一不小心,他就會永遠的失去她,這於他而言根本無法接受。
但他會尊重蕭棲遲的想法,若她想要孩子,那便要,只是無論男女,都會隨蕭姓,待他身死之後,這天下依舊屬於蕭氏。但為她身體和情緒考慮,他還是傾向於不要子嗣。
護著她,是他自十歲起便承擔的責任,後來更是他的使命。
他只是想保護她,而要最好的護住她,沒有什麼比擁有至高無上的身份和權力來的更保險。
至於他登基為帝,別人說他,怎麼看他,他都不在乎。他知道他堅守的東西是什麼,也知道他今生唯一想要的是什麼。
太常的眼裡寫滿不可思議,他萬沒想到,許上雲會讓他下這麼一封詔書。他本以為許上雲只是以先帝託付作為藉口,然後再聯合屬下們,演一出黃袍加身,日後這天下就會改朝換姓。
太常還是不敢相信,面對這無上的權利,會真有不貪著的人?念及此,他試探道:「陛下要蕭氏八歲以下的孩子入宮受教,可這麼多孩子,怕是調皮的緊,若是在宮裡受了傷,可怎麼好?」
許上雲輕笑一下,看向太常,他這是以為,自己要藉此名義,將蕭氏後代都接進宮殺了?還是挾持在宮裡,以免蕭氏造.反?
許上雲接著道:「這便是我要你下的第二道詔書。合併大梁的計策,皆為昌陰長公主所出,此千秋基業,乃昌陰長公主所為。故需你昭告天下,冊封昌陰長公主為天后,掌兵權。待我百年之後,將以駙馬之禮,同公主合葬。」
太常大驚,許上雲和公主的關係,眼下在他眼裡都成了小事。更要緊的是天后,掌兵權?這是效仿唐高宗,分權於後,且不同於高宗,許上雲更是將兵權,將自己的命脈,親手遞給了蕭氏!
只要有蕭氏這位手握兵權的天后在,許上雲即便為帝,也永遠受其牽制!且蕭氏的天后,無論如何,都不會殺蕭氏的後代。
太常這才清晰的意識到,許上雲是真的不貪戀權力,是真的奉先帝遺詔主持大局。
震愣半晌之後,太常眼裡已滿是敬服。他本還擔憂,許上雲稱帝,蕭氏恐怕不會善罷甘休,日後指不定會起戰亂。
但他要還權於蕭氏,就給了蕭氏希望,那麼蕭氏各族,在造.反和繼承之間,必會選擇更容易的方式,怕是會爭先恐後的要將自己兒子送入宮中,來爭取這唯一的太子之位。只要許上雲永遠無後,蕭氏便不會輕舉妄動。
如此一來,既能培養出最好的蕭氏繼承人,還能使蕭氏為繼承皇位明爭暗鬥,不僅不會反對許上雲,說不準還會討好他。穩定了朝綱,也能讓剛經歷叛亂和吞併大梁的大周,在許上雲這個成熟皇帝的鐵腕下,穩穩發展。只要他清明治下,日後還給蕭氏的,就是一個太平盛世。
太常整個人都呆住了,這分明就是給蕭氏當了個冤大頭啊,站在風口浪尖上,壓力頂了,罵名背了,自己到最後卻什麼都沒有。
試問換成是他,他都做不到這麼無私。這許上雲,若不是真的有做聖賢的潛質,就是腦內有疾。
許上雲看著太常複雜又震撼的神色,無奈失笑,伸手按按他的肩頭,道:「去吧,去擬詔書吧。」
太常行禮後離去,走在路上,整個人還覺腦子是懵的。
這兩封詔書一下,許上雲必受百官擁戴。於心向蕭氏者而言,許上雲等於是在為他們打白工,傻子才不願意。於心向天下者而言,眼下大周確實需要一個成熟有鐵腕的皇帝,且還什麼都不為自己打算,更受擁戴啊。
太常在勤政殿外的夜風裡站了會兒,緩了緩自己剛被刷新了認知的腦子,隨後便喚了二品以上的官員,一同前往翰林院,去擬草詔書。
勤政殿外宮人往來極多,搬屍體的搬屍體,擦血跡的擦血跡,許上雲這才從殿中出來,大步走向主持清理的董惟月。
他在董惟月身邊駐足,分明還沒見到她,可他的目光,卻仿佛已越過距離的瀚海,到了她的身邊,如落星辰般閃耀。對董惟月輕聲道:「帶我去找她。」
董惟月抿唇深笑,揶揄的看了他一眼,沖他行了個禮:「是,陛下。」
這一整夜,蕭棲遲一直站在門邊,目光緊緊鎖著勤政殿的方向。那沖天的火光已經淡去半晌,那邊戰事是不是已休?那她現在可以去找上雲了嗎?
念及此,蕭棲遲不願再等下去,提裙朝門外走去。得了董惟月吩咐的小太監,忙跟在蕭棲遲身後,小心翼翼的攔她:「殿下,為了您的安全,董先生讓您在這裡等,他說會沒事的。」
蕭棲遲哪裡聽得進去,她已經聽話的等了一夜,眼下瞧著是戰事息,她怎麼能再不去看看?
蕭棲遲理都沒理他,提裙往外跑去,怎知剛出院中月洞門,卻見許上雲和董惟月,一同走進了大門。
四目相對的瞬間,二人皆止住了腳步。
他還是一身銀色盔甲,上面沾滿血跡,但那雙眼睛,卻依舊是如落星辰的清明。自上次分開後,她已是許久沒有見他。見他平安無事,蕭棲遲喜極一笑,朝他小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