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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棲遲從他懷裡起來,認真地點點頭,而後對裴煜道:「不知道謝非復那邊要多久才能和你父皇見上面,等塵埃落定,最早怕是也得到明年開春,咱還是先穩著些,快來吃飯,不考慮這些沉重的事了。」
裴煜笑著點點頭,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專心和蕭棲遲一起吃飯。
吃罷飯,蕭棲遲便藉口要去先找皇帝探口風為由,從裴煜房中離開。
而裴煜,在蕭棲遲走後,取出那把斷成兩截的未完成玉梳,拿在手裡反覆查看。
他眉心緊縮,眼底滿是懊悔。砸玉梳這件事,現在是真的後悔,他從未這麼後悔過,和蕭棲遲剛和好那天就悔之莫及。
眼下還有什麼法子補救?若是等日後送她更珍貴的東西也行,但在他心裡,總是比不上這把玉梳意義非凡。無論是對她感情的誠摯,還是選擇去做它的時間。
既是第一個想要真誠送她的定情之物,也是他今生第一次想要這麼去愛一個人。
裴煜拿著斷了兩截的玉梳,手裡邊比劃著名拼接,邊鎖眉想著法子。眼下最好的法子,就是等回大梁後,先將這把玉梳沒完成的部分完成,然後請能工巧匠,以修補的形式,將其做成金鑲玉。
他其實應該早一點看明白,這把玉梳當初砸了就後悔,其實他的念頭,和今日蕭棲遲的念頭是一樣的。
蕭棲遲說不管結果如何,為他做這些事都不後悔。於他而言又何嘗不是如此?無論他這輩子能不能娶到蕭棲遲,能不能真正和她在一起,他想送玉梳的人,僅她,唯有她而已。不該砸,無論她是否嫁於他人,做好給她便是。
做好決定,裴煜找出一個質地極好的匣子,以棉布將兩塊玉重新包裹,然後好生裝在了匣子裡。
想來等他再將這把玉梳送到她手上時,與它伴隨而來的,還能有很多很多禮物,能力範圍之內,他一定要將他所能給的最好的一切,全部給她。
如此想著,裴煜修長的手捧著匣子,唇邊笑意愈發深邃。
而蕭棲遲,回到玉色樓後,分別寫了兩封信,一封裝筒封漆,快馬加鞭送去大梁給謝非復,一封則命人遞去給宮裡的梁靖城。
內容倒是簡單,給謝非復的,無非就是給裴煜扯得那些慌。
讓謝非復佯裝裴煜為救命恩人,將其扶上太子之位。
在扶持裴煜的過程中,趁機肅清大梁朝堂中的勢力,收攏不到裴煜麾下的人,便排除異己,削弱貶斥其中有才能者,最大限度的弱梁。
至於能收攏到裴煜麾下的那些,她自有辦法,有朝一日,連同裴煜一起,一網打盡。
在這個過程中,謝非復是以正大光明的重整大梁朝堂,只需不斷扶著裴煜上位,再給他收攏有才能者,到時裴煜不僅看不出來,恐怕還會對謝非復感恩戴德,信任有加。
在信中,蕭棲遲將自己和裴煜的關係,以及對他扯得謊,全部交代的明明白白,只要謝非復看到,就知道該怎麼做。
至於給梁靖城的那封信,更是簡單,漁網撒了這麼久,是時候收網了。太后、陳太師、幾個有競爭力的皇子,凡是會傷及大周之本的人,一個都跑不掉。
而許上雲那邊,之前讓他秘密訓練的輕騎營,在簽訂生死狀,以及幾次任務之後,基本已經明白自己的職責。大周有難,要清權臣,弱大梁,而他們輕騎營,便是這場戰役中,最鋒利的刀刃。
他們直接聽命於昌陰長公主府,受許中郎將調遣,除此之外,任何命令都與他們無關。他們平日裡偽裝成普通士兵混在軍營里,一旦有事,方才秘密調離。
蕭棲遲的信送進宮,到梁靖城手上的那天,是個陰天。天灰濛濛的沒有朝氣,西風亦瑟得緊。
梁靖城搬了椅子,坐在小皇帝的身邊,手裡端著茶壺,時不時地小口抿著,指點泰元帝批奏摺。
當他看完蕭棲遲的書信,邊將信點燃,邊笑道:「時候是算到了。」泰元帝在一旁聽見,未至一詞,只當自己聽不見,甚至連多一個念頭都不敢想。
梁靖城玩兒著手上扳指,笑意玩味,終於是時候對陳太師動手了嗎?這連月來,他雖已經把持泰元帝手裡的一切,但深受陳太師掣肘,委實噁心又難受。
皇權在手,權臣再厲害又如何?兵權又不在他的手裡,還不是任人宰割,囂張什麼呢?
而且蕭棲遲的信中,也將謝非復入大梁的事交代明白,叫他必要的時候,配合謝非復。
看到此,梁靖城倒是犯了難,這公主對裴煜,到底是個什麼感情?一會兒情真意切,一會兒又安排這種事折磨他?
梁靖城思索著站起身,如照顧弟弟般,輕拍一下泰元帝的後腦勺,說道:「陛下玩兒去吧,接下來的事,臣親自來。陛下只需記住,無論誰來找你,只咬死不見。」
泰元帝眨眨眼睛,忙將手裡的毛筆放下,問道:「我可以去打馬球嗎?」
「當然可以。」梁靖城眼風笑著掃過,「公主不是說了,只要陛下乖乖聽話,不僅不會死,還想要什麼就有什麼。」
泰元帝唇邊閃過一個欣喜的笑意,起身出了勤政殿後門,自去玩耍。而梁靖城,拿起硃筆,取過桌上幾本摺子,便是行雲流水而下。
寫到一半,梁靖城忽地想起什麼。若是裴煜當真只是一顆棋子便也罷了,但前些時日看殿下對他的態度,似乎當真是有那麼幾分情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