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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當初孤身在梁朝的她,看到許上雲帶著一隊侍衛前來,讓她看到安身立命的希望一樣。
念及此,蕭棲遲望著裴煜的眼睛,唇邊有淺淡的笑意,神色間看不出半點喜惡,她只道:「好……我明白你現在很難,我理解你的選擇。」
裴煜聞言,望著蕭棲遲的眼睛,忽地笑開,和著眼角的淚意。他終是無法控制心情,繞過桌子走上前,一把將蕭棲遲攬進了懷裡。
蕭棲遲還坐在椅子上,側臉靠在他的胸腹上,手裡的筷子還未放下,就那般虛握著搭在桌邊,目光垂落在桌上的菜中。
裴煜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你費心幫我探查真相,又派人幫我救下隋娘娘,我以為……你聽完我選擇答應賢妃的提議,會不高興。」
蕭棲遲就這般靜默在他懷中,他看不到她漸進恍惚的神色。如他此時這般的感激,蕭棲遲也曾有過。
就是那晚得知許上雲來,她去跟裴煜說她的計劃。她想著,有這麼多人在,還都是有武藝在身的侍衛,無論是經商賺錢,還是置辦一個小鏢局,都是一個安身立命的法子。
裴煜得知後,跟她說:「我支持你,去做你想做的事。如果需要銀子,就跟我說,無論多少我都全力支持。」
她當時心裡有多感激,後來心裡就有多痛。她至今都想不明白,為何當初那般鼎立支持她的裴煜,後來又會因此事說她接觸外男,說她行止孟浪,且無論如何解釋都油鹽不進。
可惜這個問題的答案,只在前世那個裴煜的心中,她永遠無從得知。
念及此,蕭棲遲對他道:「裴煜,我支持你做你想做的事,需要銀錢疏通的地方就和我說,我一定會幫你。」
裴煜聽罷,心中更是動容,俯身蹲在她的面前,握住她的手,看著她的眼睛,鄭重道:「只要我能回到大梁,站穩腳跟,我便想法子來提親,以一國之力向溫太后施壓,一定讓你解除婚約。」
一個如牡丹般絢麗的笑容綻放在蕭棲遲臉上,她伸手撫上裴煜的臉頰,看著這張曾視為天地的臉,眼裡滿是憐惜,他的承諾,當真一文不值。
「好啊!」蕭棲遲望著他的眼睛應下,「我等著你。」
裴煜卻絲毫未曾覺察,只覺心中燃起一股如烈火般的鬥志,他從未覺得人生如此刻這般有希望過。
只要他能回到大梁,沒有依靠的賢妃定會在暗中助他,他隱隱有種感覺,賢妃如此費勁心機,恐怕不僅僅是想要一個皇子傍身,她怕是意在太后之位,那他便等於擁有了奪嫡的資格。心中有個強烈的直覺告訴他,只要賢妃不倒,他就有爭奪太子之位的機會。
蕭棲遲提著勺,淺酌著小碗裡的藥膳雞湯,欣賞著裴煜眼裡燃起的一團烈火,就好似一個飢餓很久的人,終於見到了一桌美味佳肴。
第二日一早,裴煜和蕭棲遲用完早膳,便直接去了蕭晚遲的府上。蕭棲遲目送他坐馬車離開,伸手扶了扶鬢髮。
回玉色樓的路上,蕭棲遲忽見一片枯葉從一樹喬木中墜落,她命婢女撿起,伸手接過,凝視片刻後,將那枚落葉撕碎在手中。
齊越長公主府上,蕭晚遲已備好小宴,同裴煜同桌而坐,笑著命人給他倒酒,語氣間無不欣慰:「就說呢,你和隋昭儀情同母子,怎麼可能放任她不管,你想通了就好。」
裴煜對蕭晚遲委實沒什麼好感,相互利用罷了,倒也沒必要時時刻刻拿隋昭儀當擋箭牌。裴煜將宮女遞來的酒杯推開,說道:「我傷未痊癒,每日還需吃藥換藥,暫不能飲酒。」
蕭晚遲也不介意,便命人換了清茶給他,對他道:「近日本宮便準備進宮請旨,隋昭儀的事情咱們也得細商量個對策,想來這些日子,少不得和你碰面,恐怕你得常來我府上。既然你傷著,就別來回跑了,我去和七妹知會一聲兒,以後在本宮府上給你安排個住處。」
「不必!」裴煜當下拒絕,「私心裡,很喜歡和昌陰長公主相處。她待我極好,我也斷沒有稍見起色,便告辭走人的道理。」
聽罷這話,蕭晚遲似是反應過來什麼,不由看向裴煜。兩個人都是差不多大的年紀,且蕭棲遲又是在裴煜最難的時候出手相助,這二人莫不是已經有了私情?
念頭落,蕭晚遲委實有些不太舒服。她在後宮摸爬滾打那麼些年,早已明白,人記得最清的,往往是最餓時候的那碗飯,遠比日日給他送飯的人更能讓他印象深刻。
她本以為,等她回來,就是裴煜最艱難的時候,正好出手相助。但沒想到,竟被蕭棲遲捷足先登。可人家也是意外相救,她也怪不著什麼,只能自認時運不濟。
蕭晚遲推了面前一碟糕點給裴煜,說道:「這是本宮從大梁帶過來的廚子所制,你多吃些。」
裴煜確實已有多年未曾嘗過家鄉的味道,並未拒絕,拿起一塊來嘗,果然同記憶中的一般無二,一時心中回大梁的欲.望更甚。
蕭晚遲見此,順口道:「出事之前,本宮同隋昭儀閒聊,聽隋昭儀說起,她雖不知你何時能回來,但心裡早已為你物色好一位清流之家的女子。那位姑娘本宮也見過,知書達理,安靜賢良,且出身大家,打小教得好,大至產業莊子,小至府中開銷,人情往來計算,都極是穩妥。」
裴煜從蕭晚遲的話中,聽出些別的滋味來,並未接話,但聽蕭晚遲接著道:「你終歸是要回大梁,本宮那七妹已有婚約,你們何必為難彼此?空落一個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