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房門打開,悶了兩日的熱浪撲面而來,溫行玖坐在榻上,痴痴得望著牆角。
許上雲見溫行玖這麼一副痴傻的模樣,不由眉心一跳,那對入鬢的劍眉當即深鎖。
昨日蕭棲遲處罰溫行玖和柳珠時,他在處置溫行玖隨行的侍從,並沒有親眼看到。
但是後來聽其他侍衛說起,才知昨日下午有何等慘烈,他還有些不信。他自小陪公主一起長大,實在不敢相信那會是公主所為。
而就在此時,痴傻了許久的溫行玖,似是才覺察到房中有人來。
他慌慌張張地下了榻,竟是兩手做蘭指狀,規規矩矩貼於側腹前,含羞行禮:「婢女柳珠,參見兩位貴人。」一舉一動,莫不是小女兒情態。
許上雲見此,喉結微動,怔怔地看著溫行玖。
一旁的羅映輕嘆一聲,說道:「醒來後就這樣了。長公主摧毀了他作為男人的尊嚴,又讓他看著心愛的人死在眼前。」把自己當成女人,然後替心愛的人活下去,或許是他在連翻打擊下,自我保護的一種方式。
許上雲沒有說話,只默默看著溫行玖,他仿佛能聽到胸膛里心臟跳動的聲音。
羅映看向他,接著道:「許侍衛,你我皆是自小陪長公主一起長大的人。如今她眼瞧更器重梁靖城一些。殿下身邊,我已是說不上話。若有機會,還請許侍衛規勸一二。」
羅映寄希望於許上雲,現如今的她,面對蕭棲遲,既無力,也沒膽量。許侍衛打小就肯吃苦,人也勤謹,九歲的時候,就以一身好武藝,被選拔為長公主的貼身侍衛。
既有能力,又有智慧。其實羅映一直覺得,是他對長公主的忠心誤了他,若他不把自己拘在長公主身邊做一個侍衛,或許成就不會亞於年少時便名滿大周的謝非復。
「她不會突然變成這樣。」許上雲忽地道。
羅映有些不解的看著他,而後道:「可確實不曾發生過什麼。」
許上雲沉吟片刻,而後道:「我會留心。」說罷,許上雲上前,打暈了溫行玖。
而玉色樓的另一面,裴煜也已醒了過來,但肋骨斷裂,傷勢嚴重,尚無法下榻。郎中一早就來給他看過,公主府的人伺候也周道,用過早膳,藥也已經服下。
屋子裡已奉上納涼的冰,一片清涼。
蕭棲遲進屋的剎那,便覺一股寒意爬滿全身,再看著微涼的空氣里,裴煜那張熟悉的臉,心頭沉重的壓抑之感,直逼得她險些控制不住情緒。
有之前蕭棲遲畏寒之驚恐在前,梁靖城一直警惕的看著她。屋裡其他伺候的太監和婢女,也都神色惶惶的覷著,生怕見屋裡如此涼爽,他們殿下復又驚恐震怒。
但沒想到,蕭棲遲卻換上一個笑意,朝裴煜走了過去。
但梁靖城明顯感覺到,蕭棲遲扶著他手臂的那隻手,攥得很緊,像是在極力壓制著什麼。
梁靖城隨意吩咐道:「公主前幾日受了些風,見不得涼,你們別打扇了,冰也撤去些吧,等過會兒再給六殿下送進來。」
婢女們依言去辦,徐徐傳來的涼風停下,蕭棲遲這才覺稍微好些。
她在裴煜榻對面的椅子上,含笑關懷道:「府里的人伺候可還周道?」
裴煜道聲謝,而後回以一笑:「很周道,多謝殿下。只是……我實在無需這麼多人伺候。」他不知蕭棲遲幫他是否目的單純,這些人在身邊,就好似一雙雙眼睛,讓他的一舉一動,都暴露在蕭棲遲面前。
果然。蕭棲遲笑笑,命人將今日,從宮裡提出來的那兩名太監帶了上來,而後對他道:「這二人是我今日剛從宮裡提來的。他們受過穿耳和割舌之刑,以後就留在這裡伺候六殿下,六殿下覺得如何?」
裴煜眉心一動,若是由此二人伺候他,那他無論做什麼,都不用擔心被說出去。只是使喚起來略麻煩些,但宮裡的人,怎麼都受過□□,想來眼睛看一看,也能明白他要什麼。
裴煜不由看向蕭棲遲,眼底頗有些動容。看來她也想到了這層,怕他不信任其他人,覺得不安全,這才送這二人過來。
一時間,裴煜竟覺有些無地自容,看來人家是真的單純的想幫他,並沒有什麼額外的心思。但終歸是皇室,是與他們大梁爭鋒相對的對手,縱然她無壞心,有些東西,該避還是得避。
念及此,裴煜誠摯道謝:「多謝殿下,殿下思慮周全。」
蕭棲遲略客氣兩下,而後向裴煜問道:「如今殿下可有與梁朝互通消息?」
裴煜聞言眸色微寒,莫不是蕭棲遲幫他,真有旁的目的?
怎知蕭棲遲問完後,接著補充道:「我有個姐姐,父皇在時便已和親大梁。多年未見,聽聞她今年中秋將會回來省親。一般來說,嫁去他國的公主,一生都難再回來。姐姐這次回來,不知是什麼緣故,我有些擔心她。」
第10章
前世,裴煜就是為了救被他父皇打入天牢的蕭晚遲,才讓她去換她。
當時裴煜承諾的極好,說只要救出她的姐姐,等將她姐姐送離大梁,就會立馬安排個死囚將她也換出來。
等那時,皇帝就算想找,也只能找到她這個有幾分相似的人,並不能對她定罪。
一面是自己深愛,又有恩於自己的裴煜,一面是自己的親生姐姐,蕭棲遲便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