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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著他無動於衷,榮嫿也不愛為難自己,準備換個人接著砸。
然而她還沒動手,邊境忽起戰事,她那一腔愛國熱情的老爹,一股腦將銀子全捐了國庫。
大手大腳慣了的榮嫿,日子忽然不會過了,只能敲響了江淮家的大門。
江淮看著自己找上門來的榮嫿,以為她終於知道該怎麼去愛一個人,拼命壓著激動的心,將門打開,問道:「有事?」
「那個……」榮嫿對對手指,有些歉意道:「我尋思咱倆的事兒也沒成,要不……我花給你的那些銀子,還有送你的那些東西,你都還我吧?」
江淮險些一口氣沒上來,壓著心頭滔天怒火,強笑著道:「你先進來,咱們進屋慢慢說。」
榮嫿點點頭,提裙走了進去,然而她沒看見的是,那個傳聞中素來有禮的狀元爺,冷笑著關上門,上了鎖,順道將鑰匙丟進了水池裡。
第27章
門扇被蕭棲遲無聲地推開,月色混著院中的庭燈之光,灑進屋內。驅蚊的藥香味鑽入鼻息,房中陳設隨門口的光線,悄然隱入角落的黑暗裡,整個房間似是蒙上一層夢境,一切都在可見與不可見的邊緣里徘徊。
蕭棲遲抬眼,看到了許上雲掛在牆上的佩劍,唇角掛上一絲笑意,他在。
她提起裙擺,繞過用以隔斷的折屏,見到了在榻上安睡的許上雲。
清冷的夜光落在他的側臉上,五官投下片片陰影,竟似鬼斧神工的雕塑般俊美。
夏日熱,薄被虛虛搭在他腹上,他只穿著素白的中衣,領口因翻身被扯開,喉結與鎖骨清晰可見,看起來比平日裡身姿挺拔的他更顯清瘦。
侍衛服飾的帽冠也早已摘下,青絲隨意鋪在他肩上。這麼多年來,看慣了他身著侍衛服,無論何時都衣冠得體。此時的模樣,每一處,都是蕭棲遲從未見過的樣子。
曾經那個未過多留意的侍衛總領,忽然在她心中鮮活起來,不再只是那個懸著佩劍,恭敬行禮,安靜回話的許上雲。冷峻的外表下,他原有那樣一顆炙熱的心。
蕭棲遲走上前,俯身抱住他的上身,貼著他直接翻進了睡榻里側,銀紅的長裙一下便塞滿了他整個臥榻。
許上雲被驚醒,眸中有一瞬的迷茫與驚慌,未經反應發生了什麼,本能便欲坐起。
「別……」蕭棲遲忙圈住他的脖子,將他拉轉過來。許上雲身子下落,手肘撐住床面,散開的馬尾從他側肩滑落,青絲落在蕭棲遲脖頸處,微微酥.癢。
許上雲自上而下的望著她,濃密的長睫在他眼下投下一片陰影,他這才看清是蕭棲遲,且她妝發已卸,在夜色中愈發憾人心魄。許上雲的心驟然緊縮,探問道:「公主?」
她的半個裙擺都纏在他身上,他心知不妥,但他也絕不會再拒絕,只是一時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蕭棲遲往他懷裡挪了挪,他身上的溫熱傳來,靜謐的夜裡,她似乎都能感受到,他胸膛里那顆炙熱跳動的心。
蕭棲遲望著他的眼睛,輕聲問他:「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個三心二意的人?與溫行玖有婚約,昨夜還宿在你房裡,又同六皇子不清不楚?」
許上雲喉結微動,回道:「公主想做什麼,按自己心意來便是。臣如何想,並不要緊。」
「要緊!」蕭棲遲用力拽他脖子,將他拉回到枕上,手繞到他肩後,廣袖近乎將他整個籠罩起來,袖外露出一段纖細的指尖,輕扣著他的肩膀。
蕭棲遲抬眼看了他一眼,靠近他懷中,側臉貼上他的胸膛,微嘆道:「我有些不得不做的事,如果不做,你、我,整個公主府,都將不復存在。我知道我變了好多,可我控制不了自己。有隻張牙舞爪的惡鬼,不知什麼時候,就會吞噬我。我必須把那隻惡鬼,還給給我的那個人。」
那些怨憤,不甘,意難平,被人拋棄,永遠氣短一截的悲哀……失去家國,淪為階下囚,被扔在天牢里,眼睜睜看著自己走向死亡的絕望。
可怕的回憶湧來,蕭棲遲的身子復又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連呼吸也變得急促。
許上雲覺察到,微驚,他忙伸手,扣住蕭棲遲的肩膀:「殿下?」
蕭棲遲卻順勢將他抱得更緊,忙道:「求你不要因為這些離開我!除了在你面前,無論我做什麼,都不要相信我!」
許上雲不知蕭棲遲這話是什麼意思,但無論是上次,她早已讓他去查裕和郡王,卻故意在裴煜面前重新吩咐,還是今日在玉色樓,撒謊遮掩。都在向他證明,蕭棲遲沒有騙她。
能讓她性情變化如此之大的事,必然極其嚴重,想來她不會輕易開口,他須得慢慢留心。
「嗯!」許上雲點頭應下,他望著與他同枕而臥的蕭棲遲,喉結微動,似是欲言又止。雖然他不敢相信,但猶豫片刻,他還是將想問的話問了出來:「殿下深夜前來,莫非是因今日玉色樓中發生的事,特意來給臣解釋?」
蕭棲遲點點頭:「我怕你以為我和六皇子之間有情。」
許上雲眸光微動,他本擔心是自己自作多情,但蕭棲遲的回答,證實了他的猜想,心間泛上一股濃密的甜意:「殿下做什麼,永遠不必跟臣解釋。」
錯與對,好與壞,他都會在她身邊。她做公主,他便是侍衛;她做神明,他便是信徒;她做閻羅,他便做判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