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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棲遲看著醉得不行的裴煜,頗有些奇怪,他酒量不差,今晚這才哪兒到哪兒,怎麼這就不行了?
念頭落,她隱約聽聞裴煜一聲輕嘆,忽地意識到,拒絕蕭晚遲,失去這個破局的機會,他縱然面上不顯,心裡其實很難過。
失去重新爬起來的機會,這件事其實沒從他心裡過去。雖然他今晚看起來很開心,也一直在哄著她,但心底的難過,還是一直在壓著他。所以……他今晚,也算是酒入愁腸,三杯易醉?
意識到這點,蕭棲遲輕笑,原來少年時的裴煜,也會這麼誠摯的去對待一個人,也會為了對方開心,去小心翼翼的隱藏自己的真實情緒,做到這般不著痕跡。
她看著在榻上休息的裴煜,自斟了一杯慢飲。庭燈昏黃的燭火下,裴煜側臉消瘦,稚嫩的青澀,遠比當年那個他顯得真實。
現如今的裴煜,還未曾決絕的蛻變,會對一個人比對自己好,他若是一直這般,興許當初對她,也會多一份赤誠。可惜前世相識的太晚……
蕭棲遲忽地想起,方才他沒有說的那個法子,不由又起了好奇。現在的裴煜,沒前世那麼圓滑,他能有什麼法子,讓蕭晚遲不遷怒他們?
念及此,蕭棲遲坐起身子,再次問道:「裴煜,你就別和我賣關子了,你說的那個法子,到底是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
裴煜:我的情敵是溫駙馬。
梁靖城:我的情敵是裴煜。
許·真情敵·上云:我沒有情敵。
溫駙馬:阿巴阿巴
感謝小天使「23145154」投擲的地雷,比個大心心~啵唧~
第35章
許是喝多了,也許是裴煜打心裡,壓根就沒打算瞞蕭棲遲,畢竟他視她為最親近之人。
他沒有再賣關子,手依舊蓋著額頭,閉著眼睛,隨口道:「今晚她不是傷了你?就以此為藉口,把錯推到她身上就好了啊。只要錯都是她的,我們無論做什麼選擇,都會合情合理,她就是想發難,也沒什麼合適的藉口。」
蕭棲遲聽罷,似是意識到什麼,面上笑容漸漸垮了下來,怔怔望著裴煜,扶著桌子,頗有些不穩的站起身……
她聲音似從夢境中傳來,「這法子誰教你的?」
裴煜未曾覺察,依舊醉目小憩,「陪我來大周的人。倒也沒有刻意教,他一向善使軟刀子,不然以我們的處境,根本沒法兒生存。時間長了,看看也就會了。」
蕭棲遲身子如被灌了鉛一般僵住,所有當初想不明白的,在這一瞬間豁然開朗。
所以,當初,他早就打定主意要娶太子妃。而說她接觸外男,說她生性孟浪,其實只是將錯推到她身上的一個藉口,只是順手逮到一個可發作之處而已。
如此這般,等他成親之後,再告訴她,是她的行為傷了他的心,他感到失望才做了這個決定。那麼她就無法再責怪他,只能委屈的接受他的一切行為,還得理解他那所謂的父皇施壓!
所以……他才會那麼油鹽不進,解釋不聽,親自求證也不肯,那麼篤定的認為,她就是生性孟浪。
淚水從蕭棲遲的眼眶中滾落,緩緩朝他走去,腳步似墜著千金的石頭般沉重。
所以,明明起初答應的好好的,說願意隨時給她支持。但當他需要時,就隨便挑了個她所謂的錯處發作,就是為了給他自己娶親鋪路?更說不好從一開始就是假意支持她,讓她沒有顧忌的去,等見到所謂「錯處」的時候,再藉口爭吵。
而她呢……竟還真的為了顧及他的感受,送走了許上雲,親手摺了自己的羽翼!最後在天牢中,求天無路,告地無門,生生受著那淬骨之痛,絕望至死!
蕭棲遲的雙唇劇烈顫抖起來,森寒的恨意,徹底灌滿她的眼,和著大顆的淚水,從她眼眶中滾落。
她悄然在裴煜身邊坐下,顫著手,拔下了發間金簪。
而貴妃榻上的裴煜,已因醉酒昏昏欲睡,全然不知道,蕭棲遲已緊緊攥著那枚金簪,緩緩朝他脖頸最細嫩處移來。
這就是她曾經最愛的人!這就是她曾經付出了所有期待,付出了所有愛,哪怕被他傷到極致,臨走之前,都願意應他所求,再幫他最後一次的人。
裴煜的處事負責,善後周全,這僅僅只是他的處事之道而已。他對誰都是如此,並不是因為她是蕭棲遲,而對她有所優待。
這才是前世那個成了精的鬼啊……她重活一世,居然到今天,見到這個城府尚未那麼深的裴煜時,才認清楚,才幡然明白。
前世的裴煜,在此後的六年時間,摸爬滾打,混成人精的裴煜,當真好生厲害。
那麼於當初那個他而言,她感受到的所有所謂深切的愛,到底有幾分是真的?她感受到的,足以將他視為天地人間的一切,到底是他真誠的愛,還是他滴水不漏的做事方式?
她對他,到底只是一時興起的愛,還是從頭到尾都是算計?
又或者說,或許連她感受到的那些愛都是假的,是因她像蕭晚遲,留著日後有用,還是真的有那麼幾分情義?真相如何,她要如何才能得知?
蕭棲遲低低笑了起來,和著淚水的臉,恨意森然。這一刻,她竟是連曾經他是否愛過她都不確定了。
恨與不甘,在她心裡如驟然捲起的狂風,呼嘯而來,眼看著金簪離他脖頸只余寸許,她的手卻劇烈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