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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海島上,竟是無一人對他真心。
裴名所擁有的一切,都是虛假的,最後也終會猶如泡沫般,消散無蹤。
宋鼎鼎曾因此而感到憐憫和痛心。
然而,世上便從未有感同身受這一說,只有當她真正身處他的位置時,才能感受到他當時的絕望和無助。
原來被自己信任,在意的人利用和欺騙,當真相被揭曉的那一刻,頭腦竟是如此的清晰冷靜。
甚至冷靜到,她能清楚的分析出,她接下來將要面對的結局是什麼。
至於那歇斯底里的憤怒和質問,並不是因為不相信聽到的事實,只是因為感到不甘,而做出的掙扎和抗爭。
即便,那掙扎毫無用處。
裴名還沒有打斷她的腿,可雖然不用承受身體上的痛苦,被關在這種不見天日的地方,所要承受的精神壓力,遠遠要比她想像中的多更多。
更何況,裴名要承受的不光是日復一日的精神煎熬,還有身體上永無盡頭的折磨。
宋鼎鼎難以想像,在這種無休無止的折磨下,他是如何整整堅持了一千多個日夜。
他從溫潤如玉的翩翩少年,蛻變成了血染魔域,人人懼怕的無臧道君,龍族公主成就了他,也親手毀了他。
她原本願意理解他,接納他,可他早已經失去了愛的能力,甚至為了復仇,傾盡所有,活得像是行屍走肉一般可悲。
裴名再也不會是她心中的少年,而他就算報了仇,傷害也已經造成,不管做什麼都不能讓時間回溯。
他現在是在用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沒有人能救贖他,因為就連他自己,都不願放過自己。
宋鼎鼎想通這一點,突然就冷靜了下來,她決定先想辦法逃離酒窖,再定奪去留。
裴名用鐵鏈捆住了她的雙手,又通過地窖內高高的長梁,將她的手臂吊了起來。
她借著捆住手臂的鐵鏈,緩緩站起身,那鐵鏈嘩啦啦響了起來,在黑暗中尤為突兀。
想要掙脫鐵鏈並不難,宋鼎鼎從系統的獎勵欄里調出了【美顏塑形】這個功能,將手掌彎曲,儘可能讓自己觸碰到手腕。
她指尖觸碰到的皮膚,按照心底所想,向內凹去,緊緊桎梏住手腕的鐵鏈,漸漸變得鬆弛下來。
在宋鼎鼎將自己的手掌和手腕縮小後,很輕鬆地便掙脫了鐵鏈,她甩了甩因用力掙扎而泛紅的手腕,按照原來的模樣,將手掌復原了回去。
即便拿出了火摺子,在黑暗中仍是不好操作,這讓她多費了片刻時間,才復原自己的雙手,順著石頭台階而上,摸索著找到了酒窖的門。
在打開酒窖的門後,宋鼎鼎看著那一層籠罩在空氣中,猶如透明水波似的結界,便知道自己果然沒有猜錯。
裴名為了防止她逃跑,不單單用鐵鏈捆住了她,還在門外設置了結界。
她翻遍了系統的獎勵欄,也沒有找到能破解結界的金手指,而且她不清楚眼前的結界是什麼結界,硬闖的結果又是什麼,根本不敢輕舉妄動。
就在她左右為難之時,她看到了從城主書房裡走出來的白琦。
兩人視線相對,宋鼎鼎下意識錯開了視線,反倒是白琦,面色激動的朝她跑了過來。
裴名將宋鼎鼎困在酒窖里,而這酒窖剛好就在城主院子裡,白琦為了能更快找到宋鼎鼎,便來找城主要城主府的地形圖。
誰料這麼巧,竟是碰上了剛剛掙脫鎖鏈,從酒窖里爬上來的宋鼎鼎。
宋鼎鼎不了解這結界,白琦卻清楚的很。
這結界需要用結界人的血來破解,剛好裴名之前剜過一塊血肉給她練情蠱,她當時沒用完,便偷偷留下了一部分,以備不時之需。
原本這個『不時之需』是白琦小心眼,想報裴名欺騙她結契的仇,等契約解除,她便用他的血肉養蠱,讓他也體驗一下提心弔膽的感覺。
沒想到,卻是在這種場合派上了用場。
宋鼎鼎被白琦救了出來,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白琦,沉默一陣後,還是白琦先開口道:「阿鼎,這一切都錯在我,你便是打我罵我,我也絕無怨言。」
她自然不會真的去打罵白琦,也不知道這一切的錯,到底應該歸根在誰身上。
似乎每個人都有錯,又似乎每個人都沒有錯,她分辨不清楚,只能用沉默應對。
白琦知道裴名已經湊齊了七顆吞龍珠,她沒有時間再這樣僵持下去,生怕他會來到酒窖將宋鼎鼎帶走。
若是正面對抗,她絕對打不過裴名。
白琦想要帶宋鼎鼎離開這裡,但宋鼎鼎卻不急著走,倘若裴名想抓住她,哪怕她逃到天涯海角也是白費力氣,他終究會找到她。
更何況,她也不能走。
她相信,裴名那句話並不單單只是威脅,倘若她敢逃跑,便會間接害死顧朝雨。
宋鼎鼎左思右想,還是決定先去看看顧朝雨,然而等她趕到顧朝雨的房間裡時,屋子裡卻空空蕩蕩,只餘下桌子上擺著的妝奩。
她詢問過城主,才知道顧朝雨已經跟著大部隊一起去了火山。
宋鼎鼎記得,顧朝雨曾說過,那妝奩是呂察送給她的信物,同時也是呂察留給她最後的遺物。
顧朝雨十分珍惜那妝奩,又怎麼會在離開後,將妝奩留在桌子上?
她越想越覺得奇怪,打開妝奩的抽屜,便看見了顧朝雨留給她的信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