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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來說,她現在應該想出四五個成語,來誇讚他煮茶的手藝。
但她對茶水一竅不通,腦袋裡空空如也,憋了半晌,才從齒間吐出二字:「好茶。」
裴名聞言,並不生氣,只是輕笑一聲。
初次見她時,她亦是如此。
他沒交過朋友,便想將一切最好的都給她,甘甜美味的糕點,暖白玉製成的棋盤,以及他曾經引以為傲的茶藝。
然而她不喜歡吃甜膩的糕點,也不愛下棋,就連他將煮出來頭一碗最精華的雋水給她喝,她抿了一口便不再碰第二下。
他侃侃而談茶藝,便像是在對牛彈琴,而牛坐在他對面,聽了半晌,讚嘆一句『真是好茶』。
裴名端起茶杯,漫不經心道:「想好如何應對陸輕塵了?」
宋鼎鼎搖頭:「昨日在刻鼎,沒仔細想。」
許是怕他擔心,她補充道:「實在打不過他,我就跑。」
他神色散漫,輕呷了一口茶:「你跑得過他?」
這次她沒說話,卻在心底默默答了一句當然跑得過。她昨日抽空查看了一下好感度獎勵欄,上次多解鎖出來的新技能里,有一個【勢如疾風】。
這個技能是提供給海王用的逃跑技能,當約會時不小心撞見了自己另一個男朋友,遇到修羅場便可以使用此技能迅速隱匿逃脫。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她要是真打不過陸輕塵,跑也要跑到讓他口吐白沫。
裴名見她不語,指點道:「陸輕塵坡腳,劍軌必於常人不同。你主攻他下盤,劍刃挑他鞋底。」
「坡腳……挑他鞋底?」
她神情疑惑,在齒間反覆咀嚼他那一句話的含義,但不管怎麼想,都不能將這兩件事聯繫到一起去。
而且,裴名是如何知道陸輕塵坡腳?
裴名沒有解釋,茶杯落在黑檀桌上,結界隨之破散,門外重回喧譁之音,有人重重錘著房門。
宋鼎鼎走上前打開門,便見臉色慍怒的陸輕塵,手裡提著霜華劍,杵在門外氣勢洶洶:「晌午將至,下樓吧。」
她看了一眼窗外,見時辰差不多,微微頷首,跟在陸輕塵身後,在眾人的簇擁下,朝著客樓外走去。
他們剛一走出客樓,便迎面碰上了顧朝雨。
她面容憔悴,精神卻還算不錯,呂察陪在她身旁,兩人有說有笑,看得陸輕塵微微一怔。
他衝上前去,一把拂開她身旁的呂察:「朝兒,你昨夜去了哪裡?」
顧朝雨抬了抬眼皮,看向他的眸底毫無波瀾,像是在看著一個陌生人。
她昨夜去了哪裡?
這句話真是問的諷刺至極。
從昨日清晨到今日晌午,她懷著身孕,獨自一人在清平山莊裡晃蕩,猶如孤魂野鬼。
而陸輕塵根本沒去找她,他為了能給自己找回顏面,將宋鼎鼎當做出氣筒,強逼著人家答應比劍後,徹夜泡在浴場的瀑布中提升靈力。
反倒是呂察提著燈籠,找了她一晚上。
顧朝雨沒有說話,但依著相處八年對她的了如指掌,陸輕塵一下便明白了她沉默想表達的意義。
他叩著她的肩頭,耐著性子解釋道:「朝兒,你正在氣頭上,我過去找你只會火上澆油。我很了解你,我知道你會照顧好自己,我本想等你冷靜下來……」
顧朝雨揮開他的手臂,嗓音中壓抑著憤怒和失望:「夠了!陸輕塵!」
她很少直呼他的名諱,這一聲『陸輕塵』令他怔愣許久。
顧朝雨看著他,冷靜的說:「我們分手。」
陸輕塵下意識道:「我知道錯了,不要鬧脾氣了,你還懷著我的子嗣……」
他像是反應過來什麼,突然住口,眼角餘光瞄向身後看笑話的眾人。
顧朝雨歸來,就像是卡在喉嚨里被拔出的一根魚刺,他忘記了疼痛,但傷口卻幫他記下此事,並時時刻刻提醒著他。
身後的每一個人,都用鄙夷的眼神看著他,他們的臉上寫滿了『嫌棄』二字,似乎在說:原來顧朝雨懷了身孕,原來錯全在你身上,是你明知道她懷孕,還跟席夢思不清不楚。
而讓他陷入這尷尬境地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眼前與他同床共枕了八年之久的顧朝雨。
下跪,道歉,甚至被她當眾扇了一巴掌,他已經卑微至此,可她卻咬住他一點錯處不放,令他丟盡顏面。
思及至此,陸輕塵像是被一下激怒的野獸,他瞪著微微泛紅的眼眸,發狠道:「好!如你所願,從今往後我們分道揚鑣,婚嫁各不相干!」
說罷,他從人群中扯出席夢思,冷著臉問:「你願意跟我在一起嗎?」
突如其來的幸福,幾乎要將她砸暈,席夢思怔愣一瞬,連忙點頭應允:「陸公子人中龍鳳,我自是願意。」
顧朝雨呼吸一窒,臉色煞白。
大家都知道了她懷著身孕,她準備與他好聚好散,而他如今這樣做,分明就是在折辱她。
她咬著牙根,強忍住孕初期的嘔吐欲,一字一頓道:「陸輕塵,你真噁心!」
陸輕塵冷笑一聲:「沒有你噁心。懷著身孕都不老實,還與其他男人徹夜不歸,有說有笑。」
呂察唇瓣蠕動兩下,想說什麼,看了一眼顧朝雨,終究是忍了下去。
他明白自己多說多錯,只會讓人捉住話柄,往她身上潑更多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