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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者說,見他醒來,先求他不要傷害她哥哥,這樣膽小的女娃娃,又怎會將一個渾身是血的人帶回家?
這樣想來,黎枝將他從冰天雪地里救回來,怕也是這魂魄在背後推波助瀾。
裴名想知道這魂魄的目的是什麼。
為什麼要讓黎枝救他。
難道是天君身邊的人,知道黎枝是破解混沌鎖的關鍵,便先一步到她身邊,想讓黎枝救下他,再挾恩圖報?
他覺得不太可能。
先不說天君會不會有這種愚蠢的想法,在殺了魔域女帝之前,沒有任何人知道,他會選在那一天屠戮魔域。
更不可能提前預知,他會在負傷後,跑到這名不經傳的小島上,藏身於此處。
那為什麼要救他?
裴名想不通,食指微微彎曲,漫不經心地在鼎耳上,輕叩了兩下。
被收進混元鼎里的宋鼎鼎,能聽見外界的聲音,但是卻動彈不得,就跟鬼壓床一樣。
她四周皆是無邊的黑暗,唯有那鼎耳兩側,能透過那處,隱約看到外邊的世界。
她試圖掙扎,但根本沒有任何用,像是陷入了一片沼澤地,越是掙扎,下陷的便越快。
宋鼎鼎放棄掙扎,漸漸冷靜下來,通過鼎耳,看到了他眸底的陰翳。
他在遲疑什麼?
現在不是對黎枝動手的最好機會嗎?
是了,黎畫不在這裡,黎枝手無縛雞之力,只能任由他宰割。
雖不知那黑衣人跟他是什麼關係,但黑衣人願意幫他動手,他卻沒有同意,而是直接下逐客令將黑衣人驅趕走。
此刻,宋鼎鼎已是確定,無臧道君對黎枝心軟了。
看來黎枝救下他,似乎也並不是什麼壞事。
若不是跟黎枝相處了兩日,又有救命之恩,他與她非親非故,知道用她的心頭血可以修復混沌鎖,必定早就動手了。
而現在,他沒有動手,便說明他顧及著她的恩情。
這般想著,宋鼎鼎稍稍安心了一些。
……
翌日清晨,黎枝穿戴整齊,第一件事便是到院子裡跟宋鼎鼎打招呼。
然而,她找遍了整個院子,都沒尋到宋鼎鼎的身影。
黎枝有些失落。
以往也不是沒有過這樣的事,跟在她身邊的鬼魂,總會莫名其妙的突然消失。
但這是第一個不想傷害她,還會陪她說說話的魂魄,她還沒有好好跟宋鼎鼎告別。
黎枝立在柴房門口,活像一個雕塑,不由讓裴名抬了抬眼皮:「你在找什麼?」
她搖搖頭:「沒什麼。」
他輕瞥了一眼攏在衣袖中的混元鼎,緩緩移開視線,落在了她臉上:「柴房太冷了,從今日起,我要睡在你房間裡。」
這並不是商量的口吻,而是在命令她。
裴名沒有立刻動手,是因為他還沒有解除體內六絲蛛的毒素,腿腳不便走路,有個人在身旁侍候著,總比自己一個人強。
耽擱幾日也不礙事,反正有他守在黎枝身旁,天君的人想對黎枝下手也沒有機會。
他是這樣想的,也這樣說服了自己。
黎枝害怕他,此刻宋鼎鼎又不在她身邊,她連個出主意的人都沒有。
她年齡還太小,又沒讀過書,便也沒有什麼男女觀念,聽他這麼說,還以為真是柴房太冷,他才會提出跟她一個屋子睡。
她點點頭:「你要喝水嗎?不喝的話,我要去找劉嬸了。」
裴名知道劉嬸是誰,就是隔壁院子裡住著的那個大嗓門婦人,他在療傷時,光聽見她扯著嗓子跟黎枝說話了。
聽著那婦人的意思,像是在將黎枝當成了兒媳婦在養,連黎枝和她兒子的生辰八字,都找人算過了。
「我跟你一起去……」他抬起黑眸,看著她道:「或者,你自己在院子裡做。」
這個選擇題,答案只能是後者。
黎枝還記得他說過的話,他說不能讓別人知道他在這裡,要不然他就要滅口。
現在又說要跟她一起去見劉嬸,這不是擺明了要去滅劉嬸的口。
她搖頭搖的像是甩撥浪鼓,裴名見她還算識趣,抬了抬手,示意她將他攙扶出去:「我想曬太陽。」
黎枝很有自知之明,她知道自己攙不動他,便去取來了那日拉他回來用的木筏。
如今氣候回暖,冰雪早已融化了乾淨,直接用木筏拖著他走,對她來說十分困難。
黎枝便用木頭雕刻出了四個鏤空的圓形輪子,用竹篾固定在木筏下面,又給竹筏做了一個木製的推手,像是拉貨用的手推車。
她手腳麻利,只用了一炷香的時間,便將木筏改造好了。
裴名看著擺在面前的木筏推車,緩緩眯起黑眸:「這什麼東西?」
黎枝坐在地上,然後手腳並用的爬上了推車,給他演示了一遍:「我攙不動你,你這樣上來木筏,我推你出去曬太陽。」
「你就是用這個東西,將我帶回來的?」
他睫毛輕顫兩下,面上看著還算平靜,黎枝點頭道:「那日雪地融化了,在冰上拖著好走動。」
裴名:「……」
她見他遲遲不動,似乎陷入了沉思中,以為他傷得嚴重,動彈不得。
黎枝正準備上前幫他,卻聽他沉聲道:「給我做個手杖。」
但凡這是個木頭製成的輪椅,他都不會如此抗拒,讓他坐在這種木筏上,像個乞丐一樣被她推來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