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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鼎鼎動作一僵,臉色微微蒼白。
蛇王,動物王國……她怎麼就沒將兩者聯繫到一起去?
動物王國與女尊國相隔幾十里地,而蛇王明明是男人,卻能在女尊國享受到貴客待遇,又與女皇關係密切,還可以借兵助王女造反。
這麼多細節擺在她面前,她卻粗心大意,以為從女尊國跑掉了,便能擺脫掉蛇王。
但事實上,她手臂上玄色印記並未消失,蛇王一直在暗中監視她,甚至連她女扮男裝,何時來癸水的事情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若真如蛇王所說,他就是國王的親弟弟,那蛇王無需費周折,只要告訴國王他們不是動物,而是人類,國王定會將他們全部囚起來殺掉。
沉默之間,蛇王的手輾轉反側,最終落在了她的頸間,他的手掌不斷收緊,掐的她無法呼吸。
宋鼎鼎張了張嘴,低聲喃喃道:「你懂什麼叫立場不同嗎?」
她嘴唇乾澀,嘶啞的嗓音在安靜的夜裡顯得如此突兀。
蛇王本以為她會跪地求饒,又或者投懷送抱,祈求他大發慈悲饒過她。
卻沒想到,她會在生死關頭,以這樣悲傷的語調,問出這樣奇怪的問題來。
他不由來了兩分興趣,挑了挑眉:「說來聽聽。」
「我生養在秘境外的醫修大族,我有父母族人,有兄長姐妹,順風順水活到十三歲。」
「十三歲生辰那年,我外出上山採藥,好不容易採到一株珍貴的靈藥,開開心心的回家後,卻發現我父母族人幾百多口人全部慘死門中。」
「活下來的人只有我,可我寧願自己死掉。我每天都在做噩夢,我恨我不能血刃仇人,我恨我身為女兒身不能為族人延續香火。」
「為了報仇,我女扮男裝混進了天門宗,我要拿到吞龍珠,召喚神龍為我族人父母報仇。」
宋鼎鼎抬頭四十五度望天,眼角緩緩滑下一滴清透的淚水:「從第一次初見,我便無法自拔的愛上了你,但我沒有辦法,我不能因為愛情就放棄復仇,我必須要拿到吞龍珠。」
「你不會明白的。」她紅著眼眶,低聲喃呢:「我身上背負著幾百條血親冤魂,我只能這樣做。」
蛇王倏忽埋下頭,低聲嘶吼著:「不,本王明白!」
「動物王國內憎恨人類,是因為幾十年前,我們曾遭受到人類的屠戮。」
「本王的父母被人類取了蛇膽,剝了蛇肉,煮為肉糜而食。還有動物王國里的其他動物,大象被拔了象牙,鱷魚和水貂被剝了皮,麋鹿和犀牛被割了角……」
「他們放火燒山,燒死了森林裡的小動物,他們將孔雀、鯨魚、穿山甲端上餐桌,他們將獅子老虎圈禁起來馴養鞭撻,表演所謂的雜耍供人觀賞。」
「世間萬物皆有靈,人類可以駕馭我們,我們一樣可以駕馭人類。」蛇王雙眼猩紅,惡狠狠道:「本王明白你,但你卻欺騙本王,讓本王失望。」
宋鼎鼎心情有些複雜,她大概猜到了動物王國憎恨人類的原因,所以才會半真半假的道出原主被滅門的事情,讓蛇王引起共鳴。
可猜到是一回事,聽到他細數著一樁樁慘死或是苟活的動物,又是另一回事。
刀子扎在誰身上,誰才知道疼。
「對不起。」她嘆了一口氣。
蛇王掐住她的下巴,冷笑著:「你是在替殺戮動物的人類道歉,還是在向本王道歉?」
他想了,若她說是前者,他就將她五馬分屍。若她說是後者,他就將她先辱後殺。
他等啊等,卻見宋鼎鼎沉默著,對視著他的眼睛。
她嗓音平靜道:「你殺了我吧。」
蛇王狠戾的盯著她,似乎想從她眼中找到一絲恐懼和驚慌,但沒有,她眸中似是一灘死水,掀不起絲毫波瀾。
她真的在向他求死。
不,他偏不讓她如願。
蛇王掐緊她的下頜,將冰涼的唇瓣貼附在她耳邊:「本王給你三日,若你救不活本王的三個侄女,本王就將你們人類身份告訴國王,讓你們所有人一起共赴黃泉。」
說罷,他丟下她,化作一條黑色蟒蛇,從窗戶掠了出去。
清涼的夜風從窗外吹進來,宋鼎鼎癱坐在榻上,額頭後背上滲出豆大的冷汗。
嚇死她了。
真要命,要不是她演技好,但凡說錯一句話,給錯一個眼神,今天就要喪命於此了。
果然蛇王跟正常男人的思維方式不同,簡直比海底針還難捉摸,她說對不起他就想殺了她,她說讓他殺了她,反而激起了這貨的叛逆心。
宋鼎鼎生怕蛇王又改變想法,再去而又返,連鞋襪都沒穿好,便匆匆離開了房間。
走到宮廊中,她看了一眼牆壁上的鐘表,已是凌晨三點半了,想必眾人還在熟睡。
她走到裴名的房間外,想要敲門的手頓在空氣中。
先不說此時正是深夜,她如今是女扮男裝,進到裴名的閨房裡有多失禮。
要是蛇王循著她手臂上的印記,找了過來,她豈不是又將裴名置於危險之中了?
宋鼎鼎遲疑片刻,還是沒有敲響裴名的房門。
她像是幽魂一般,晃蕩在宮廊中,遠遠望見有一處房門沒有關嚴,從門縫中映出一條明亮的光線,不由得湊了上去。
那一排房間都是男弟子住宿之處,她朝著門縫裡探過頭去,便看見了正在擦拭玉闕劍的黎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