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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他主動提出婚前兩日不見面,又與白洲一同失蹤,大概是被裴淵那番說辭惹怒了,為防再生事端,將換心之事提前了。
若說往日對裴淵還有一兩分的同情,覺得那點齷齪事,都是他的爹娘所為。
他也是不知情的受害者,身負重傷、九死一生亦是為了救九洲百姓,才被惡獸掏了心。
經過這兩次後,那點同情心都被消磨了乾淨,只覺得裴淵徒有其表,愧對世人供奉,與他做盡惡事的爹娘並無二樣。
如今裴淵只是將原本屬於裴名的東西還給他罷了。
宋鼎鼎安撫道:「無妨。左右他明日會出現的。」
白琦還想說什麼,可看見那鳳冠霞帔,便又停住了嘴。倘若她此刻心情不好,那宋鼎鼎身為裴名的未婚妻,大抵情緒比她還要低落。
若此時,她不停抱怨裴名,怕是給宋鼎鼎本就低落的情緒雪上加霜。萬一再讓宋鼎鼎以為裴名不在乎她,那就有悖她的本意了。
這般想著,白琦將一肚子的怨氣都咽了回去,她調整了一番情緒,拿起重新趕製的嫁衣:「這身嫁衣似乎比上次的更為華麗精製,看來裴名是用了心的,你穿上試試看?」
宋鼎鼎一直悶在屋子裡也無聊,全當是打發時間,便遂了白琦的意,換上了繡娘送來的大紅色喜服。
白琦也是閒得無趣,見宋鼎鼎穿上嫁衣後,又覺得她妝容太淡,髮髻也與嫁衣不匹,親自動手幫她梳洗打扮了一番。
折騰了一兩個時辰,直到窗外升起夜色,白琦才滿意地拍了拍手。
上次見過宋鼎鼎穿嫁衣的模樣,這次再看,依舊有些驚艷。
青絲如瀑綰上鳳冠,翠鳳口銜珠滴,纓絡垂旒,紅綢似火鮮艷,映得她膚若凝脂,如玉般無暇清透。
白琦來不及讚美一句,窗外傳來一聲哨響,那是門人與她約定好的暗號,若是吹響,便代表在宋鼎鼎住處周圍,發現了鬼怪的蹤跡。
她嘴角的笑容凝住,緊皺起眉:「阿鼎,你稍等片刻,不要出門走動,在此等著我回來。」
說罷,白琦便急匆匆走了出去。
宋鼎鼎回過神來,白琦已是走的遠了。
她知道陸輕塵之死,對陸母打擊不小,畢竟是從小捧在手掌心裡嬌生慣養大的親兒子,即便陸輕塵犯了滔天的罪,陸母也會毫不猶豫選擇包庇嬌慣。
能受陸母之託,在雨澤獸眼皮子底下,鑽空子進了神仙府,已是說明來人不簡單。
宋鼎鼎走進臥房,坐在榻間,心中有些不安。
失神之間,寂靜的房中突然傳來『叮咚』相撞的玉石之響,那是玉簡的聲音,她平日都將玉簡隨身攜帶,方才換上嫁衣,便將玉簡隨手放在了枕頭下。
她掀起枕頭,取出玉簡,那頭傳來清泠微倦的嗓音:「鼎鼎……睡了嗎?」
這是裴名的聲音。
他的聲線有些沙啞低沉,似乎很是疲憊。
「裴名?」宋鼎鼎攥緊了玉簡,心中的急促不安仿佛有了著落,她小聲問道:「你還好嗎?」
聽她小心翼翼的聲音,他知道她已經猜到了他在做什麼。
雖然是預想之中,但裴名一直極力規避,不願讓她看到自己陰暗殘忍,滿是戾氣的一面。
他沉默了片刻,輕輕『嗯』了一聲,算是作答。
裴淵死了,並不怎麼痛苦。
白洲用了足量的麻沸散和蒙汗藥,足以讓裴淵在沉睡中安靜離去。
或許是他不想聽裴淵再動搖他的心,又或者是放下了仇恨,便也懶得再折磨裴淵。
白洲取出了他那顆石頭心臟,換上了他原本的心臟,他原本想將宋鼎鼎的神識一併取出,可不知為何,那石頭上並未有她的神識。
待他重新醒來時,已是過了一天一夜。
白洲說他需要些時間恢復,至少此刻他與心臟還未完全適應,再加上之前為宋家家主擋箭負傷,身體已是承載不住。
他本來急著見一見宋鼎鼎,卻被白洲按回了冰石上休息,許是想起自己說過婚前不宜相見,他暫時也不想讓她知道自己殺了裴淵的事情,便只好作罷。
只是見他實在耐不住,白洲便建議他可以先用玉簡與宋鼎鼎通一通話。
裴名不想深入這個話題,輕聲道:「鼎鼎,你在做什麼?」
宋鼎鼎聞言,朝著窗外看了看,遲疑許久,終是沒有將陸母找人上門尋仇的事情說出來。
她相信以他的性子,聽說了此事,定會立刻向她奔來,護她周全。
可他既然只用玉簡聯繫她,而沒有此刻來見她,便說明他現在見不了她,聽他沙啞疲憊的嗓音,也知道他大概是身體不便。
她不能因為自己膽怯,就不顧裴名的身體,叫他過來陪著自己。
「繡娘今日送來嫁衣,我試了試,比前一次的嫁衣還好看。」宋鼎鼎挑了些無關緊要的事情,與裴名念叨起來:「只是這鳳冠未免太沉了……」
「鼎鼎。」裴名抿著唇,染著血的指尖,輕輕撫摸著白洲取出的石頭心臟。
石頭上深深嵌著一顆子彈,那是裴名在第一層秘境中,替宋鼎鼎擋下的子彈。
子彈嵌在心上,即便是石頭做的心臟,也會感到不適。
他與宋鼎鼎在一起,時常覺得心中絞痛,原以為都是子彈作怪,此刻想來,或許他早就愛上了她,卻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