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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底隱約察覺到不妙,冰冷的機械聲,幾乎是在同一時間響起:「警報!警報!」
「請宿主與裴名解除契約,否則,宿主將無法離開宿體!」
那鳴笛聲,在她腦海中炸開,此時此刻,宋鼎鼎終於知道她背後的狗屁印記,是做什麼用處的了。
她早就聽聞過神仙府的契約約束力很強,卻沒想到,竟然強到連繫統都無法與之抗衡的地步。
宋鼎鼎在裴名面前跳火山,並不是想要尋死,她便是篤定自己可以離開,才會在衝動之下,以這樣決絕的方式與他告別。
倒是沒想到,她拋在腦後的契約,會因為裴名一句話被喚醒。
倘若只有裴名與她解開契約,她才能離開這裡,那以裴名的性子,就算陪她一起死,也不會解開契約,放任她離開。
她臉上的淡然,在轉瞬間化作慌亂,她感受到身後越來越滾燙的溫度,沒忍住哭了出來:「裴名,我靠你大爺——」
她的音節被吞沒在風雨中,墜落的失重感和心底的絕望無措混合在一起,令她下意識緊緊閉上了眼睛。
因墜落而本能揚起的手臂,倏忽一緊,那呼嘯的風聲、雨聲驟然從耳邊消失。
那是裴名抓住了她的手,他的手臂穿過她的腋下,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將她擁入懷中。
宋鼎鼎像是察覺到了什麼,嘴角揚起一抹微澀的弧度。
這就是情蠱的威力嗎?
要麼一起活,要麼一起死,倒搞得像是在殉情似的。
她嘆了口氣,想要掙脫他,卻實在拗不過他的力氣,掙扎無果,便懶得再白費力氣。
宋鼎鼎已經感受到了熔漿的溫度,甚至做好了最壞的心理準備,但預想之中的痛苦卻沒有如約而來。
那通紅的熔漿上,竟是盛開出一朵巨大的蓮花,玉白色的花瓣嬌嫩纖柔,將他們兩人輕輕托起。
宋鼎鼎見遲遲沒有動靜,忍不住悄然睜開了眼睛,她仍在他懷裡,便只能透過臂彎間的空隙向外看去。
眼前的事物緩慢地向後退去,大雨不知何時停了,因火山而通紅的天空,變得清澈湛藍,甚至還出現了彩色祥雲。
而蓮花外的火山岩石,被仙境似的雲煙繚繞,成千上萬喜鵲伴著虹橋而至。
那原本緊緊擁住她的手臂,在空中出現盤旋著的白龍後,突然鬆了松。
宋鼎鼎還未反應過來,裴名已是抱著她從蓮中躍起,直奔著那白龍而去。
白龍似是早有感應,猜到了眼前的裴名是何人,他在雲煙氤氳中化作人形,立在那祥雲上不躲不避,任由裴名衝來。
他的面色實在太過坦然,倒叫裴名的身形緩了緩,攥在掌心裡的慈悲微微用力。
白龍便是裴淵,裴名同父異母的兄長。
方才那熔漿上的蓮花,是由裴淵的靈力化成,他算是救了他們,可裴名卻並不領情。
裴名有能力救下宋鼎鼎,這一點,裴淵不會不清楚。
既然清楚他能救下宋鼎鼎,還多此一舉的出手相助,無非是想在他們面前充好人罷了。
——我收回我當初說過的話,你比不得裴淵,哪怕萬分之一都比不上!裴淵是天族戰神,為拯救天下蒼生負傷,而你就是個畜生,你根本沒有心!
裴名憶起宋鼎鼎歇斯底里的喊叫聲,漆黑的眸光微沉,頸間的青筋隱約浮現而出,似乎是在極力壓抑著什麼。
他緩緩抬眸,看向他名義上的兄長:「久仰大名,太子淵。」
第122章 第一百二十二個鼎
◎成親(二更合一)◎
宋鼎鼎聽到裴名的聲音, 下意識朝著那雲煙中的男人看去,他站在氤氳模糊的霧氣里,隱隱約約能讓人看出他臉龐的輪廓, 與少年時的裴名有幾分相似。
只是他看起來更消瘦,寬大的衣袍穿在他身上, 襯得他病懨懨的, 墨發隨意傾斜於身後,更有兩分漫不經心的慵懶之美。
裴淵像是察覺到了她的視線, 他緩緩抬手揮灑身邊的雲煙, 似乎是為了讓她能更清楚的看到他。
他這貼心的舉動, 卻叫宋鼎鼎有些無措,她連忙收回了視線,就像是不曾注意過裴淵揮散雲煙的動作。
「你是……裴名嗎?」裴淵臉色看起來有些蒼白, 說話的語氣也顯得十分虛弱:「我聽翠竹姑姑說起過你。」
許是身體還沒有適應新的心臟, 他說話不過兩句, 已經開始氣喘。
不自然的漲紅色從頸間向上延伸,很快便瀰漫到了臉頰上, 裴淵面帶歉意, 緩慢地移動著身體, 盤腿坐在了雲間:「我原本想, 待到身體恢復些, 再來見你的。」
「今日來的倉促,怕是要叫你看笑話了……」他自顧自的說著, 仿佛根本沒意識到裴名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意:「大概再過一會兒, 母親便要追來了, 若不然我們兄弟二人, 還能再多說說話。」
宋鼎鼎覺得他實在是自來熟, 面對冷冽如千年玄冰的裴名,也能應對自然,猶如老友敘舊般說下去。
而且從他的話中判斷,他應該是背著翠竹和龍族公主偷偷跑出來的,並且他並不清楚自己的心臟是裴名的。
她感覺到裴名身上散發出來的凜凜寒意越發沉重,想起方才從熔漿里綻開的蓮花,大概清楚是裴淵出手救下了他們。
宋鼎鼎知道,在沒有解除契約前,自己想跑也跑不掉,與裴名繼續硬碰硬,只是以卵擊石,在做無謂的掙扎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