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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著頭,席地而坐,一襲烏髮披散在身後,清雋臉龐沉沒在燭影中,顯得有些寂寥。
宋鼎鼎想,黎畫是九洲第一劍仙,定是能打過蛇王的。
反正自己在眾人眼裡是個男的,半夜進黎畫的房間,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她彎了彎食指,敲響了半掩著的房門:「黎公子,睡了嗎?」
黎畫抬眸望去,透過狹窄的門縫,隱約瞥見了宋鼎鼎身上單薄的中衣。
他收起玉闕劍,低聲道:「進來吧。」
屋子裡鋪滿著絨毛地毯,宋鼎鼎踩在地毯上,細長的茸毛扎得腳心微癢,她這才突然注意到,自己走得匆忙,連鞋襪都沒有來得及穿上。
黎畫也注意到了她赤著的腳,他挑了挑眉:「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睡覺?」
宋鼎鼎自動腦補了他的言外之意——這麼晚了,你光著腳丫子跑到我屋裡來,是不是居心叵測。
她恍然想起,當初能僥倖混入天門宗隨從的隊伍里,是借了黎畫的光。
她一直沒機會解釋自己不是斷袖,想必連黎畫本人都誤會了她。
宋鼎鼎抿唇道:「黎公子,其實我不是斷袖。」
黎畫給她斟了一杯茶水:「我知道你不是斷袖。」
宋鼎鼎愣了一下:「你怎麼知道?」
「你曾說過愛慕我,但這一路上,你可有正眼瞧過我一次?」他笑著問道。
雖是一句打趣她的話,卻也說的是實話,她女扮男裝,總擔心被人認出來,除非必要時,大多時候都一直低著頭。
宋鼎鼎看著他骨節修長的手指,有些忐忑的接過他遞來的茶水:「我不是故意騙你。」
黎畫但笑不語,他垂眸看向她白皙的腳:「你深夜而來,就是為了跟我說這個?」
她三十八碼的腳,在女子之中不算小,但作為一個男人的腳,卻顯得纖瘦小巧。
宋鼎鼎注意到他的視線,神色不自然的瑟縮了兩下,蜷著腳趾往裡縮了縮:「我,我……」
她不知道是否該將蛇王的事情說出去,畢竟蛇王連她來癸水都知道,誰知道蛇王此時此刻,是不是也在暗中監視著她?
就算將此事告知黎畫,黎畫將蛇王打得落花流水又能如何?
蛇王知道她的秘密,可以將她女子的身份昭告天下,還能將他們人類身份告訴國王。
以國王如此痛恨人類的性子,必定會將吞龍珠藏起來,下令囚殺他們。
屆時兩邊的人廝殺到兩敗俱傷,拿不到吞龍珠不說,還要拼到魚死網破,實乃下策中的下策。
宋鼎鼎掂量一番,還是將實情咽了回去,她抬眸看向黎畫:「我修為停滯已久,夜裡輾轉不眠,起夜時看到黎公子房門半掩,便想請黎公子指點一二。」
黎畫劍術橫掃九洲,多年前他一心修劍向戰,打遍三陸九洲的頂尖劍修,成了人人頌仰的九洲第一劍仙。
近些年來,或許是劍術已至巔峰造極,黎畫不再出劍。常有人遇見他時,會請教他修煉之法,他心情好時,偶爾會指點一番。
宋鼎鼎找的是藉口,眼神卻也足夠真摯,她應選天門宗隨從的前一夜,在客棧里通宵研究修仙秘籍。
但她毫無基礎,書上的內容大多看不明白,白白浪費了體內金丹期的大好修為。
歷經幾次險境,宋鼎鼎終於明白過來,當下最要緊的不是將親密度攻略到100%,而是她得在這危機四伏之地苟住自己的小命。
她當日在女尊國,受形勢所困,不得不施展點金術,獲取大量金子,以此吸引囚犯現身。
此事暫時還沒有其他人知道,但萬一此事被泄露了出去,各大門派中魚龍混雜,人心隔肚皮,誰知道會不會有人對她起歪心思?
再好的金手指,也得有命使才行。
見黎畫久久不語,宋鼎鼎自知唐突,連忙道:「深夜冒然前來,是我考慮不周,待下次空閒時,再請教黎公子……」
話未說完,卻被黎畫打斷:「現在有空。」
宋鼎鼎愣了一下:「好,那就麻煩黎公子了。」
黎畫叫她轉過身來,面對著他,她看著他伸出手抵在她眉心祖竅上,感覺到一股龐大的力量湧入她的識海。
他原先不知她修為深淺,此刻探入識海才發覺,她根本不是天門宗外門弟子的低階修為。
她識海廣袤猶如水中仙境,雲煙霧饒,四處散著金光,但他四處尋覓,卻怎麼都找不到她的神識。
這不可能,她識海發散金光,說明她如今已是金丹期,若沒有神識,她是如何修煉到金丹期?
半個時辰後,黎畫額間沁出薄汗,找尋無果後,抽離了神識。
黎畫盤腿打坐,默念心法,許久之後,他緩緩吐出一口氣:「你是金丹期?」
宋鼎鼎猶豫道:「是。」
他又道:「你不是天門宗外門弟子。」
這次不是在詢問她,而是用陳述事實的語氣說了出來。
宋鼎鼎點頭:「我住在天門宗外城,自小有未卜先知的本事,我聽說滅世墮神將要誕世,想盡微薄之力,便去應選了隨從。」
她一路以來,說什麼中什麼,便是知道自己會引人懷疑,所以一早就想好了說辭。
修仙界各處皆是隱士高人,不一定非要拜入師門才能修仙,她說她自己住在外城,自小有未卜先知的本領,黎畫現在也沒辦法求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