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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居住的地方叫沁園,剛一進去,便有仙子迎上,為她更衣盥洗。
仙子道,天君又從魔域抓來了些奴隸,準備明日舉辦一場鬥獸宴,邀請她去赴宴。
她好像習以為常,並未多說什麼,只是皺了皺眉,便去沐浴就寢了。
翌日,天君又派人來邀,她梳洗打扮過後,跟著領路的仙子,前去赴了宴。
一聽鬥獸宴,便知道這宴會充滿血腥,可當她看見以雲端隔出的大片空地中,布滿奴隸的鮮血和支離破碎的肢體後,還是忍不住胃裡翻騰起來。
場地中,仙官們一排排坐在高處,見魔域抓來的奴隸,與凶獸們廝殺,面帶愉色,震聲叫好。
雖知道那些奴隸都是魔域中人,不該憐憫,可她仍是不喜歡這種遊戲。
她觀看到中途,悄然退場,到沁園外,卻有天兵追趕來,為首之人抬頭看見她,神色為難,猶豫著道:「關押在鬥獸場的奴隸跑了一個,小仙瞧見像是往沁園的方向……」
他話音戛然而止,像是試探似的,抬眼看著她,她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卻並不願意配合他:「沁園設有結界,若是奴隸逃進去,我自會察覺。」
言外之意,便是不同意他們到沁園搜查。
她的話似乎極有分量,那為首之人雖有不甘,卻不敢擅自闖進沁園裡。
天兵灰溜溜的離去,腳步聲漸行漸遠,她看向沁園內:「出來罷。」
話音落下,沁園裡便走出一個瘦巴巴的少年,他模樣俊俏,寒玉似的臉龐上,有著跟年齡不相襯的沉穩和陰鬱。
他一走出來,那魔域血脈的煞氣,已是掩藏不住。
「為什麼救我?」
他兇巴巴的問著,陰鷙的眸色像是要將她生吞活剝。
只是他實在太自不量力,在她面前,他便猶如還沒換下幼齒的狼崽子,不讓人覺得狠厲,只覺得可笑。
但她並沒有笑,也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神色冷淡道:「你可以走了。」
她像是驅趕流浪狗的語氣,徹底惹惱了少年,他毫不猶豫道:「我這就走!」
聽聞這話,她便走進了沁園,也不管那少年到底走沒走。
即便是位高權重的雨司神,也不能跟魔域之人牽扯上半點關係,她很清楚這一點。
她以為少年傲骨,走了便不會回來,誰料傍晚時,她又在書房裡找到了少年的身影。
這次,少年受了傷,腳下的血滴答了一路,蜷縮在角落裡的模樣,讓她動了些惻隱之心。
她施法將血跡抹除,又幫他包紮了傷口,少年昏睡了一整夜,清晨時醒來,發現自己身上蓋了一件薄薄的披風。
那是她的披風,上面還帶著露草的清香。
少年嗅了兩下,便將披風收了起來,從書房裡慢條斯理的走了出去。
他並不畏懼天兵,跟著那些奴隸被抓來天族,只是想要偷到司雨神的降雨令。
他是魔域王族的繼承人之一,更是傳聞中萬萬年不遇的滅世墮神。
世人禍害生靈,戰火連天,致使世間萬物心生怨懟,便孕育出了他。
禍亂三陸九洲,是他與生俱來的使命。
偷走司雨神的降雨令,先大旱三年,再暴雨三年,讓人間淪陷在洪水中,這是他的第一步計劃。
降雨令是司雨神極為重要的東西,她定是會將這東西存放好,他要先取得她的信任,再套出降雨令的下落來。
深夜,她剛剛沐浴過,正準備就寢,突然想起書房裡的少年,猶豫之後,披了件外袍,朝著書房走去。
少年已經醒了,只是腿腳受了傷,不便行走,索性就坐在了角落裡閉目養神。
許是聽見了她的腳步聲,他睜開眼,正在心裡醞釀著該說什麼話,才能取得她的信任,卻聽見一道淡淡的女聲:「你餓嗎?」
神仙不食五穀,可他是魔域之人,想必是需要用膳的。
想著,她不知從何處端出來了一隻玉盤,裡面裝著整齊雪白的雲片糕,薄薄的,猶如凝脂。
少年愣了一下。
事實上,從未有過人問他餓不餓,他也不知道飢餓是什麼感覺。
她以為他是餓到沒有力氣動彈了,便捻起一塊雲片糕,送到了他嘴邊:「張嘴。」
他下意識順從的張開了嘴,看著她粉嫩的指甲捻著綿白的雲片糕,喉結上下滾了滾。
雲片糕入口即化,細膩綿長,甜滋滋的糯米在舌尖停留著。
這是他第一次品嘗食物,卻沒想到世間竟會有這般美味。
他就著她的手,將雲片糕都吃了個乾淨,那狼吞虎咽的模樣,倒叫她看的心底有些酸澀。
但她什麼都沒有說,只是給他簡單換了藥,便離開了書房。
翌日,她前去觀星台上布置雨象,剛剛部署好,正要用降雨令施法,卻聽見雨澤獸喉嚨里發出的嗚鳴聲。
那呼嚕嚕的聲音,令她略感詫異,正當她疑惑之時,雨澤獸突然打了個噴嚏,那被吞下的少年從喉間噴了出來。
少年渾身黏液,沾染著不知名的血跡,與龍首獅身蛇尾一雙犄角的雨澤獸對視著,他似乎並不怕它,只是有些潔癖,忍不住狂奔回了沁園沐浴。
她追了回去,少年知道自己腿上沒有受傷的事情露餡了,正要與她撕破臉皮,拼個魚死網破,卻見她一把攥住他的手臂,呼吸急促道:「它的血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