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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鼎鼎本不想將他的傷疤再次揭開,可她發現如果他什麼都不知道,一樣會痛苦,會懊悔。
更何況,不知道真相,永遠被蒙在鼓裡,這對黎畫來說,何嘗不是一種傷害。
就猶如當初,她自以為是隱瞞下所有事情,讓白洲不要告訴裴名是她救了他。
若不是如此,裴名又怎麼會一直活在被拋棄,背叛的陰影中。
空氣陷入一種近乎詭異的沉默中。
就在宋鼎鼎忍不住想跪下給黎畫磕一個頭賠罪時,她聽到了他微微沙啞的嗓音:「你是說,黎枝知道自己會死,才盼著我帶她去後山看花?」
她沒有回答,因為他心裡早已有了答案。
「裴名在她生辰之前,帶她去後山,看過了漫山遍野的春花。」宋鼎鼎依舊不敢看他,她隱約聽見了他吸鼻的啜聲:「她走時沒有遺憾,只是可惜沒有見你最後一面。」
她不知該怎麼安慰他,只能將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說出來,希望能讓他感覺好受些。
魯迅先生說的不錯,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她看到黎枝的離去覺得悲傷壓抑,可對於黎畫來說,她所承受的悲慟遠不及他萬分之一。
只有當事人才知道,失去親人是什麼滋味,沒有相同經歷的人,永遠無法感同身受。
此時此刻,一切勸慰,都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我想靜一靜。」黎畫『騰』的起身,腳步錯亂的向外走去。
出門時,他撞到了前來尋宋鼎鼎的白琦,白琦還未來得及說什麼,他已是煞白著一張臉疾步離開。
「他怎麼了?」白琦蹙起眉走進院子,神色中有些莫名其妙。
宋鼎鼎搖了搖頭,並沒有將黎枝和裴名的事情說出來,只是道:「快到黎枝的忌日了。」
白琦對黎枝略有耳聞,聽她這樣說,想起黎畫倉皇的腳步,胸口不免憋悶,仿佛堵著一口鬱氣,難以舒出。
她以為又是情蠱發作,強忍著不適,將那鬱氣壓了下去:「陸家帶人來鬧事了。陸母看到陸輕塵的屍體,悲痛欲絕,不知從何處請來了些歪門邪道的鬼怪,竟是瞞過雨澤獸,偷偷潛入了神仙府內。」
「陸母大概是將陸輕塵之死,怪罪在了裴名身上。」
「不過你不用慌,也不必擔心裴名。他乃天族血脈,命大的很,再來百個鬼怪也奈何不了他。」白琦隨手將院門關了上,揉了揉眉心:「我爹又沒影了,也聯繫不上裴名,我有些擔心你的安全。」
「我已是命人圍住了這附近,先委屈你留在院子裡,我會陪在你身邊,直到裴名回來,便不用如此警戒了。」
宋鼎鼎點點頭,情緒顯得有些低落。
白琦心情也不大好,兩人便乾巴巴坐在院子裡,誰也沒有說話。
直到夜裡,兩人才先後回過神來。
白琦像是想起什麼,問道:「我見府中又重新張羅了起來,聽人說,後天你們要成親?」
宋鼎鼎知道白琦的意思,其實是想問,這次是裴名又強迫了她,還是她自願的。
她不想裴名被誤會,便解釋了兩句:「過去的便讓它過去罷。這次,是我提的成親。」
見宋鼎鼎想通了,白琦稍稍得到些心理安慰:「如此甚好。夜深了,我便先厚著臉皮,留宿你房中了。」
說是這樣說,白琦並沒有和她睡在一榻,而是在屋子裡找了塊乾燥的地方,研究起了蠱蟲。
白琦很少信任旁人,她不敢將宋鼎鼎的安危都寄托在他人身上,只能自己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
好在她身體雖弱,卻是個修仙之人,一夜不睡對她來說,也不是什麼難事。
宋鼎鼎見她擺了一地蠱盅,也來了興趣,隨手指著一隻白色蠱盅問道:「我能打開看看嗎?」
白琦掀開白色蠱盅,蠱盅卻還套著一隻透明的冰琉璃罩子,罩中里伏著褐紅色的小馬蜂,通體鮮紅透亮。
「這蠱蟲名為萬毒蜂,用千隻蠍子、蜈蚣、白花蛇等劇毒之物煉成,體內毒性甚烈。被此蠱咬上一口就會精神麻痹,行動遲緩,而後在幾個時辰內毒發身亡。」
說著,白琦一愣,似是想起了什麼,將蠱盅推到了宋鼎鼎面前:「你先拿去,留在身邊防身。」
宋鼎鼎見白琦一幅如臨大敵的樣子,也沒拒絕白琦的好意,只是她看著那透明罩子裡的萬毒蜂,微微有些發憷:「它不會飛出來咬我吧?」
白琦擺擺手,遞上一隻白玉瓶:「將瓶子裡的粉末灑在身上,它就算飛出來,也會避著你。」
宋鼎鼎接過瓶子,按照白琦的意思,將粉末灑在身上,而後收起了白色蠱盅。
雖白琦繃緊神經,在屋子裡守了一夜,這一夜卻無事發生,據守在屋外的門人稟告,昨晚上連只蒼蠅都沒有,更別提陸母找來的鬼怪了。
但白琦也不敢放鬆警惕,她嘗試著用玉簡聯繫裴名和白洲,然而依舊聯繫不上他們。
翌日中午,有繡娘來送嫁衣,白琦謹慎的猶豫過後,還是沒讓繡娘進房,只是通過門人之手,將成親用的鳳冠霞帔都拿進了宋鼎鼎房中。
白琦忍不住抱怨道:「裴名怎麼回事,婚期定得這般緊密就算了。明日就該成婚了,他卻還不見蹤影!」
宋鼎鼎沒說話,她低著頭在沉思。
前一次成親時,裴名便也是如此失蹤了許久,那次是他在籌備換心的事前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