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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雕刻的很慢,但每一個動作都極為用心,看得宋鼎鼎心裡又是一陣酸澀。
黎枝幾乎一宿沒睡,便趁著月光,一點點雕琢出了兩個木頭鈴鐺。
她不怎麼認字,黎畫交過她如何寫名字,但筆畫太多,她記不清楚,就依著自己記憶中的模樣,在鈴鐺上刻下一個『田』字。
在另一隻鈴鐺上,黎枝刻下了一個『木』字,這便算是她的名字。
宋鼎鼎不明白,黎枝為什麼要熬夜雕刻鈴鐺,她雖然變成了魂魄,還是會感覺到睏倦,夜半之時便迷迷瞪瞪睡了過去。
翌日,她是被大黃狗的吠叫聲吵醒的,院子外隱約傳來了腳步聲,這讓宋鼎鼎一下從睡眼惺忪的狀態下清醒過來。
她緊提了一口氣,示意黎枝小心,但黎枝卻一路小跑著,衝到院子大門口去開門。
玄色衣角從籬笆外漏出,宋鼎鼎跟上去,便看見了一身風塵的黎畫。
黎畫這時候尚且年少,黑衣襯的他皮膚雪白,眉目間透出些青澀和稚嫩,像是掛在枝頭半熟的青柿。
「枝枝,你猜我給你帶什麼回來了?」
他雙手藏在身後,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
然而,黎枝毫無懸念的猜出了答案:「雞蛋。」
黎畫在城裡拜師學劍,三五日回一次家,他會把每天伙食里的雞蛋藏起來,等到攢到回家的時候,一起給她帶過來。
「猜對了。」他拿出藏在身後的雙手,裡頭捧著五六個雞蛋,笑眯眯道。
「哥哥,已是初春,雞蛋留久了會壞掉。」
言外之意,便是讓他留著雞蛋自己吃。
黎畫沒將她的話當作一回事,他少吃幾個雞蛋沒關係,黎枝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需要補充營養。
黎枝接過雞蛋,讓黎畫進屋休息一會,黎畫卻道:「還沒吃早飯吧?我去給你煮粥。」
說著,他便要往柴房裡走。
宋鼎鼎被驚得回過神,顧不得感嘆兄妹兩人感情好,連忙對著黎枝道:「快攔住他!」
不知道現在的黎畫,認不認識無臧道君,此時他渾身是血,外邊又傳瘋了無臧道君闖進魔域屠城的事情。
若是讓黎畫看見了他,一是黎枝不好解釋,另一個黎畫肯定會將他交出去,萬一落在魔域之人手中,那必定是死無全屍。
黎枝個子矮,腿又短,往前跑十步,都抵不過上黎畫兩三步,待她追上黎畫,他已經推開了柴房搖搖欲墜的兩扇門。
她對著空無一人的柴房愣了愣,繼而轉過身看向宋鼎鼎,做了一個沒人的手勢動作。
穩妥起見,黎枝還是將黎畫拉出了柴房,她從布袋裡摸出兩隻木鈴鐺,送到黎畫面前一隻:「哥哥,這是我給你做的佩鈴。」
黎畫愣了一下,接過木鈴鐺,看著鈴鐺上隱隱約約的血跡:「這血是怎麼回事,你傷到手了?」
說著,他便彎下腰,想要查看她的手。
黎枝將傷痕累累的小手,藏在了衣袖之下,磕磕巴巴道:「血,血可以替人擋災,我聽劉嬸說的,就往鈴鐺上塗了一些。」
這話實在耳熟,倒叫宋鼎鼎怔楞起來。
那是她給裴名雕刻木鼎作為生辰禮物,不慎將一滴血滴到了鼎心裡,為了掩蓋自己的失誤,便說血可以替人擋災。
只不過,她說謊是為了掩蓋失誤,而黎枝說謊則是不想讓黎畫擔心。
黎畫揉了揉黎枝的腦袋:「你擋什麼災,我是你兄長,該是我給你擋災才對。」
「對了,師父說一個多月後,會有一場修仙界劍宗之間的比試。我若是能贏了所有劍修,便能成為修仙界第一劍修。」
黎枝怔楞住,突然想起宋鼎鼎說過的話。
她原本是半信半疑的,如今卻像是證實了那些話,不由得讓她有些心慌。
她真的會死嗎?
黎畫見她低頭不語,以為她是不高興了,連忙道:「離比試還有段時間,先不提那些了。師父給了我幾塊靈石,你喜歡什麼,哥哥去給你買……」
「哥哥,這比試對你來說,很重要嗎?」
黎枝很少會打斷他的話,他遲疑一下,點點頭:「師父說,我只有這一次機會。」
這次劍宗比試乃是天族操辦,小門小派的劍修,本是沒資格參加這次比試,但天族太子淵仁慈,給了他們一次出人頭地的機會。
若是能掙得第一,便是天族認定的九洲第一劍仙,往後必定前途無量,能帶黎枝過上安穩富裕的生活。
黎枝咬住唇,輕聲問道:「非去不可?」
黎畫沉默片刻,蹲下身子,輕輕攥住她的雙手:「枝枝,我會平安歸來。」
這句話,似乎已經回答了她的問題。
黎枝終於放棄,不再追問下去了。
黎畫見她心情不佳,便從儲物戒中拿出一把鐵劍:「我已經將春生花絮的劍法,練到了九重境,這便舞給你看。」
黎枝對劍法的悟性極高,只可惜城中的小劍宗,都不收女弟子。
他便每次回家時,都會將自己學到的劍法,一招招拆開給黎枝看。
這套春生花絮的劍法,是黎枝最喜歡的,因為不需要靈力也可以練,她常常自己一個人時,還不忘一遍遍練習這套劍法。
黎枝坐在一旁安靜地看著,偶爾也跟著抬手扒拉兩下。
直到她有些累了,黎畫便讓她去休息,自己則湊著身上衣服髒,拿著砍柴刀上山去砍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