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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才知道賠禮,晚了!你們想去許願池,便先挑來十桶水,砍好廚房裡的所有木柴,將寺院裡打掃乾淨。」
住持冷哼一聲,轉頭就走。
宋鼎鼎嘴角抽了抽,她從未見過這般奇葩的住持,沒有耐心,自戀,還又任性。
好在他提的要求不算過分,若是加把勁,一個時辰內就能做完這些。
玉微道君看著離去的住持,嘆了口氣:「男弟子體內有嬰靈,做不了粗活,便去清掃寺院。」
「本座去挑水,剩下的女弟子們都去砍柴。」
說罷,他又添了一句:「若是再遇見住持,不管住持說什麼,你們都不許再頂嘴!爭取晌午之前,將活都幹完。」
這話雖然是對著大家的叮囑,玉微道君卻是看著白綺說的,白綺知道自己魯莽連累了其他人,也沒好意思再多說什麼。
其他人陸陸續續散去,玉微道君從宋鼎鼎身邊經過,倏忽頓住腳步:「你傷勢還未痊癒,可以陪同顧朝雨和陸輕塵在馬車裡休息。」
顧朝雨剛剛懷了身孕,在清平山莊經歷那麼多驚嚇,正是胎心不穩時,此時應該還在呂察的陪同下,在馬車裡睡覺。
而陸輕塵大腹便便,上馬車時,都是被幾人一起抬上去的,行走極為不便。
玉微道君怕他有個三長兩短,屆時不好跟陸家交代,便讓席夢思陪在陸輕塵馬車裡照料。
除了這兩個人,其他人都被玉微道君喊下了馬車,如今他對宋鼎鼎說這話,已經算是給足了她面子。
畢竟這種休息的特權,也不是誰都能享有的。
宋鼎鼎並不領情,她嗓音沒什麼起伏:「不必了,多謝玉微道君好意。」
見她這樣說,玉微道君沒再多說什麼,他邁開步伐,向前繼續走去。
「近日玉微道君越發仁慈,倒讓我生出些疑慮,也不知那女子是自己逃了,還是被玉微道君放走了。」
身後傳來她不輕不重的嗓音,玉微道君身子一僵,邁出的一條腿懸在空中,甚至忘記了落下。
她口中的那女子,便是假冒莊主夫人,聲稱自己是『小鼎』的那人。
他醒來時,那女子正在寫遺書,也不知怎地,他就突然想起寫下懺悔書後便選擇服毒自盡的宋鼎鼎。
他不知道眼前女子,到底是不是朝夕相處五年之久,卻生出邪念去陷害裴名的小鼎。
他只知道,因為他親眼所見,服毒自盡被火葬掉的宋鼎鼎,自此他便留下了心魔。
他日日在譴責自己,因為裴名遭受在身上的鞭刑,因為小鼎走上歪路,去栽贓陷害自己的小師妹。
他從出生那日起,便肩負起三陸九洲的天下蒼生,他恪守規矩,恪守禮法,按部就班的成為天門宗的掌門人。
他想,便縱容自己這一次。
哪怕那女子是偽裝出來的,他也給當成真的小鼎好了,這樣他才能給自己一次機會,也給她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
只要他說那女子逃跑了,就沒有人會懷疑他的話,至少在宋鼎鼎之前,還沒有一個人懷疑過他的話。
玉微道君緊緊抿住唇,垂在身側的手臂輕顫著:「無憑無據,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宋鼎鼎從他身旁徑直走過,漫不經心道:「我說笑而已,玉微道君這麼緊張做什麼。」
說罷,她衝著他微微一笑,快步離開了廟堂。
玉微道君杵立在廟堂中,手掌緊攥著,順滑的衣袖被指尖掐出褶子,久久,他深吸一口氣,匆忙走出廟堂。
宋鼎鼎在外人面前是男弟子,雖然沒有懷上嬰靈,卻還是去了寺院清掃院落。
白綺本想跟著她,又怕她會因為自己剛剛的冒失而生氣,猶豫過後,還是沒好意思去寺院。
寺院坐落面積寬闊,後院上、下山的地方,有近百層石頭堆砌的台階,左右皆有千年梧桐樹遮陽,倒是消暑陰涼。
只是這地方僻遠,又有太多的石階,其他男弟子挺著孕肚,都不願意來掃,宋鼎鼎便只能自己來了。
她察覺到每一層秘境,都是停留的時間越長,鬧出來的么蛾子也越多。
若是條件允許,他們還是儘快完成任務,拿到吞龍珠離開為妙。
宋鼎鼎不敢停歇,手裡揮著掃帚,凝神專注的掃著灰色磚石上的落葉和灰塵。
她從上往下掃,一手拿著掃帚,一手還得扶著些腰,免得後腰處的傷口再崩裂。
約莫掃了十幾階的時候,她眼前出現一雙素白色的繡花鞋。
鞋面嶄新潔白,不帶絲毫的花紋圖案,再往上一些,便能看到一抹淡淡的薄柿色。
宋鼎鼎清掃的動作一停,修剪整齊的指甲掐進掃帚棍上,指尖微微用力:「裴小姐,我現在有點忙……」
許是剛剛懷疑過裴名的身份,又私下裡跟白綺打聽了他跟無臧道君之間的關係,她現在有些心虛,甚至不敢抬頭去看他。
擋在身前的那雙繡花鞋並沒有移開,裴名也沒有說話,這讓宋鼎鼎忍不住抬起眼睛,偷偷瞄了他一眼。
裴名站在下一層的石階上,卻仍舊比她高出半頭,她一抬起頭,便剛好對上他的視線。
所謂的偷瞄,一下變成了直視。
「阿鼎,之前送給你的那把短劍。」
他眼睛黑漆漆的,眸子裡沒什麼情緒:「還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