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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舊是昨日宴請他們用膳的地方,她坐在裴名身側,低垂著頭,掩住眸底的忐忑之情。
她想知道,玉微道君方才說的那句『你昨夜不是吃醉了酒,怎麼起的這麼早?』是什麼意思。
可她又怕直接問出來,會讓裴名感覺被冒犯。
宋鼎鼎抱著玻璃杯正糾結著,裴名側眸撐著下頜看著她,食指叩住她傾斜的杯沿:「湯灑了。」
他的聲音不大,卻剛好喚醒她游離的思緒。
「裴小姐。」宋鼎鼎低著眉,遲疑著道:「玉微道君並非良人。」
她說這話時,小心翼翼,生怕惹得裴名不悅。
她不知道該怎麼告訴裴名,玉微道君湊齊吞龍珠後,為召喚神龍會將他獻祭。
「那阿鼎呢?」
宋鼎鼎一愣:「什麼?」
裴名勾唇笑道:「阿鼎是良人嗎?」
宋鼎鼎沒說話。
她在心底默默道:不是。
她和玉微道君半斤八兩,玉微道君為了拯救天下蒼生獻祭裴名,而她為了活著回家,欺騙利用裴名的感情。
她接近裴名,想要保護裴名,不是因為喜歡和愛,而是因為被系統限制。
如果系統讓她攻略的對象不是裴名,是玉微道君,是黎畫,又或者馬澐,她現在根本不會女扮男裝坐在他身旁。
宋鼎鼎不想騙他,也不能回答說自己不是良人。她試圖轉移話題,但裴名執著的看著她,似乎一定要從她口中得到答覆。
她抿著唇,道:「如果裴小姐讓我回答,我定然不會說自己不好,不如將答案交給時間。」
「好。」裴名黑眸如玉,唇畔弧度輕淺:「我等著你的答案。」
眾人早膳吃到一半,國王帶著一身玄色緞袍的蛇王出現在餐桌上。
他熱情的介紹著:「勇士們早上好,這是我的弟弟,你們可以叫他蛇王。」
宋鼎鼎抬頭看去,微微失神。
這是她第一次在白天見到蛇王。
他的皮膚呈現出病態的白色,高挺的鼻樑,殷紅的薄唇,臉側的輪廓精緻,身上帶著一種近乎妖孽的頹廢之美。
蛇王長得還不錯,只可惜腦袋有問題。
動不動張嘴閉嘴就是女人,分分鐘讓她夢回兩千年的古早霸道總裁言情文。
「你們好呀。」蛇王目光在餐桌上掃了一圈,最終將視線落在宋鼎鼎身上:「親愛的客人們,盡情享用美食吧!」
他挑起殷紅的唇,笑容中帶著三分薄涼。
各大門派的弟子們,有一小部分人在女皇的宴會上見過蛇王,他們突然想起進入動物王國前,宋鼎鼎那句千萬不能讓國王知道他們是人類的叮囑。
他們不約而同想到,蛇王早就知道他們是人類,若蛇王跟國王是親兄弟,那想必國王應該也已經知道了。
但國王天天好吃好喝的招待他們,為了體諒他們,還將膳食換成了他們愛吃的中餐。看來宋鼎鼎就是瞎咋呼,此處哪裡有她說的那麼邪門。
這般想著,眾弟子大多放下了警惕心,跟蛇王打過招呼後,便埋頭享用起早膳來了。
宋鼎鼎與蛇王視線對上,她剛要收回視線,卻見蛇王落座後,動作慢里斯條的拿起刀叉,將一塊煎烤腸切成了兩半。
他叉起其中一半煎烤腸,歪了歪頭,笑容漾在臉上,對著她舉了舉叉子上的煎烤腸,用口型無聲道:好吃嗎。
宋鼎鼎愣了一下,看向餐桌上豐盛的早餐,清蒸鵝肉,鴨肉豆腐湯,清燉獅子頭,東坡肉。
她的臉色倏地慘白。
肉,這些餐桌上的肉……這裡是動物王國,所有動物都是王國里的子民,又怎麼可能會被端上餐桌?
只不過他們被固有思維所局限,吃慣了雞鴨魚肉,便理所當然認為餐桌上的肉,就是普通的葷食。
耳邊清晰的傳來眾人讚美食物好吃的聲音,宋鼎鼎想起昨晚馬澐吃肉時滿足的模樣,胸口一窒,胃裡翻騰不止。
她想要提醒眾弟子,不要再吃了。
可她什麼都不能說。
蛇王在盯著她。
秘境內靈氣稀薄,眾人已經從不食五穀,淪落成普通人需要進食補充體力的地步。
他們總共百餘人,而國王手下士兵有幾萬,若撕破臉面,便只能拼個魚死網破。
宋鼎鼎知道不能硬來,她埋下頭,拿起叉子裝作進食的樣子,將叉子抵在舌根壓了兩下。
腸胃裡翻江倒海,她捂著胸口,對著餐桌嘔吐起來。
昨晚裴名不讓她吃肉,她看著蔬菜又沒什麼胃口,只是喝了兩杯酒,此刻嘔吐出來的全是酸水胃液。
但即便她沒吐出什麼來,眾人看著她吐在餐盤裡的東西,也一下失去了胃口。
他們忍不住抱怨著,宋鼎鼎便當做耳聾沒聽見,她早就看透了他們趨利避害的虛偽面目,只是實在忍受不了看著他們進食同類。
國王關心的看著她:「我尊貴的勇士,你是不是不舒服?」
宋鼎鼎蒼白著臉,笑著搖頭:「我沒事,只是想到公主們還在受罪,吃不下飯。」
「我突然想到一個救公主們的法子,請恕我失禮,先行告退。」她用清水漱了漱口,面上沒有顯露出一分失態。
看著她匆匆離去的背影,蛇王舉起高腳杯,捏著細長的杯角,輕嗤一聲。
各門派來秘境是為了找吞龍珠,一聽宋鼎鼎說有辦法救公主,也顧不得對她的不滿,相繼離開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