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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以後,原主重新打開混沌鎖,令遠在異世的她被召了回來。
只是她失去了過去的記憶,忘記了身為司雨神的自己,也不再記得屬於黎枝的回憶。
宋鼎鼎苦笑一聲。
倒是該謝謝翠竹告訴她實情,不然她這輩子大概都不會知道這些事情。
「不用怕,裴名一定會救你的。」翠竹拔.出她胸口的匕首,沒了匕首阻擋血液流動,鮮紅色迅速染紅了浴桶中的冰水,妖艷的似是一朵朵綻開的曼陀羅花。
「你也不要妄想我會死,這毒還有幾個時辰才會發作,你知道白洲有多愛我嗎?只要我服軟,他會乖乖把解藥給我。」
翠竹正說著,腰間的玉簡突然有了反應,她俯身趴在浴桶邊沿上,挑眉接通了玉簡。
「玉檀……你還記得我嗎?」
說曹操曹操便到,玉簡那頭傳來的聲音,竟是白洲的。
只是不同以往,此刻的白洲沒有了對旁人譏諷與不屑的態度,語氣中帶著些忐忑不安,是一種近乎怯懦的嗓音。
宋鼎鼎扯了扯嘴角。
難得見白洲露出這般溫情的一面,倒是沒想到裴淵竟然沒有欺騙白洲,真的將一隻能聯繫到翠竹的玉簡交給了白洲。
她嗓子干啞,胸口不斷向外溢出的鮮血,讓她再沒有一分力氣開口說話。
翠竹露出一幅『你看吧,我就說他是舔狗』的模樣,得意的笑著,語氣刻意放柔了些:「白洲?」
白洲沒想到他還沒有自報家門,翠竹便聽出了他的聲音,不由驚喜道:「你果然還活著。」
她一手執著玉簡,一手拿著匕首,挑開了宋鼎鼎的嫁衣,冽閃著寒光的刀刃一寸寸向肉里進著,直到匕首盡數沒入,她就像是雕琢什麼藝術品般,在心口一刀刀劃著名。
宋鼎鼎從疼痛轉變到麻木,她已經感覺不到外界的觸感和聲音,翠竹似乎並不想讓她太快死掉,不知往她嘴裡放了什麼,她昏昏欲睡,卻又怎麼也睡不過去。
她不知道翠竹又與白洲說了些什麼,只是能清晰感覺到翠竹在割著她的肉,她發不出一點聲音,唇瓣只能微微張合著。
——裴名,裴名。
直到翠竹切斷了聯繫,她也沒能喊出裴名的名字。
翠竹迸濺了一臉的血,從她胸腔里扯出什麼,笑著道:「好歹要成親了,總要給你留個漂亮的屍體……對了,你想看看你的心臟長什麼樣嗎?」
說著,她得意的拿起了一捧鮮紅的血肉,宋鼎鼎看不清楚那是什麼,不過依著翠竹變態的愛好,大抵就是她口中說的心臟了。
她嘴角向下,不合時宜地想道,真是個醫學奇蹟啊,她竟然能活著看到自己的心臟。
想著想著,她卻又有些想哭。
她要成親了啊,她就快要成親了。
她還沒有看到裴名穿大紅喜服的樣子,還沒有如約吻他一下。
她前日剛與裴名說過,此生再也不離開他身邊了。
明明一切都要好起來了,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模模糊糊見,翠竹似乎將她的心臟放了回去,又將她的嫁衣好好合上,而後起身離開:「你能活到明天早上,說不準可以見他最後一面?」
說罷,翠竹便離開了。
宋鼎鼎昏不過去,渾身已然失去了知覺,她感覺不到疼痛,感受不到時間流逝,只覺得麻木。
她只能耷拉著頭,含糊地看著浴桶里的冰塊發呆,回憶著曾經與裴名相處的點滴,時間好像變得特別難熬。
不知過了多久,她隱約聽到腦海中響起了系統冰冷的聲音。
「警告!警告!請宿主儘快離開宿體,宿體機能僅剩10%。」
「警告!警告!請宿主儘快離開宿體,宿體機能僅剩8%。」
……
「宿主已成功完成全部任務,選擇離開此地,回到現實,請選擇『離開』選項。」
不知是迴光返照,還是系統加持的緣故,宋鼎鼎眼前清晰了起來,她看到了系統所說的選項。
『離開』兩個大字閃爍著冰藍色的光芒,看來裴名與她解除了契約後,系統便可以從原主身上解綁了,若不然也不會突然跳出來提醒她。
宋鼎鼎沒想到自己倒是命大,連在此時,都能絕地求生,尚有一絲轉圜的餘地。
可,她要離開麼?
如同前兩次一般,為了活下去,拋下裴名離開?
——你定要像前兩次一樣,保住性命。必要時,頭也不要回的選擇離開。
——我要你答應我,危險之時,若是在我和你的性命之間做抉擇,你會選擇保住性命。
前日裴名與她說過的話,恍然間,在耳邊浮現出來。
她那時還覺得裴名杞人憂天,甚至賭氣般回答他——你未免高看了自己,不用你說,遇險時,我也會選擇我的性命。
宋鼎鼎覺得自己真是瘋了。
她都快嗝屁了,明明離開才是她此刻最好的選擇,可她竟像是失智一般,對那擺在眼前的選擇視而不見。
活著最重要,她應該活著才對。
宋鼎鼎壓下嘴角,淚水止不住往下掉,又哭又笑,嘴角不斷抽搐著,倘若有鏡子,她都想像不到此刻的自己到底有多醜陋,多狼狽。
天微微亮起了。
從遠處傳來府中門人喜慶的笑聲,前來梳妝打扮的丫鬟推開了院門,她們在討論屋子裡的床榻上,應該多鋪些花生還是多鋪些紅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