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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這種棺材,像是小提琴盒子一樣是翻蓋的,宋鼎鼎抬腳頂了頂,棺材蓋就被抬起了一條縫隙。
她透過這條縫隙,看到了不遠處色彩斑斕的玻璃,耀眼的陽光透過彩色的長窗照進來,灑在教堂里的松木長椅上,顯得神秘又夢幻。
這是一處教堂,高聳的哥德式建築,塔尖直刺蒼穹,尖肋的拱頂,修長的束柱,無一不壓抑著死氣沉沉的陰森感。
宋鼎鼎從未在清平山莊見過這樣的建築物,這教堂跟碧翠蔥蔥的山莊一點都不搭,看起來如此突兀。
空靈的嗓音在教堂里迴蕩著:「已經醒來了嗎?我尊貴的客人。」
她頂在棺材上的動作一僵,隨即恢復正常,隨著『吱呀』一聲輕響,她推開了棺材門,直接坐起身子,走了出來。
宋鼎鼎看見了擺在兩排教堂長椅過道里的漆黑色棺材,棺材約莫有五、六個,一縷縷陽光透過玫瑰花窗打在地板上,折射出瑰麗的色彩。
莊主坐在第一排長椅上,他低著頭,溫柔的褐色短髮垂下,雙手合攏,像是正在祈禱。
她緩緩走過去,沒有躲避,坐在了莊主身旁:「你想要什麼?」
她的直接,令莊主勾起唇角,輕柔的笑了笑:「你的性格,很像我的夫人。」
說著,他抬起頭,看向耶穌畫像之下的聖台上,那裡擺放著不規則六邊形的黑漆皮棺材,相較於普通棺材,這個棺材更加寬大舒適。
棺材裡躺著一個長相恬靜的女子,她看起來纖弱、蒼白、美麗,就像是脆弱的蝴蝶標本。
「讓我猜猜。」宋鼎鼎看著那猶如沉睡的女子,嗓音沒什麼起伏:「你夫人自殺了。」
就在她割繩子的時候,花廢了些時間,將事情從頭到尾理清楚。
莊主的確有一位夫人,就如同她早已知曉那樣,這位夫人是個人類,在動物王國逃亡時與莊主相愛,後因懷孕遷徙到清平山莊。
夫人很愛他,就像他也很愛夫人一樣。他為夫人改變內向的性格,收留大批無家可歸的人類,建立起這片世外桃源。
兩人度過了很長一段的美好時光,直到有一部分溫飽思淫.欲的人類男性們,將視線落在了莊園裡勤懇勞作,以報收留恩情的女子身上。
彼時,夫人已是孕中期,莊主因照料夫人分神,當他注意到這件事的時候,山莊裡已經鬧出了不小的動靜。
有不少女子因不堪受辱而自殺,小部分活下來的女子們,也對這件事隱忍不發。
最嚴重的是,夫人的親妹妹懷孕了。
那是個因為幼年遭受暴力毆打,導致腦損傷的姑娘,智商只停留在七、八歲孩子的時候,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懷孕了。
——在幾次聊天中,莊主操控扮演的『夫人』曾提起過這個可憐的妹妹,他一筆帶過了中間她遭受侵犯的事情,只是說她難產而亡,讓『夫人』情緒一度很低落。
以此,宋鼎鼎推斷出,莊主應該親手處決了山莊裡涉事的男人,但他是虔誠的基督教信徒,他的信仰不允許夫人的妹妹墮胎。
妹妹年齡還小,她的體質不適合生孩子,夫人與莊主多次爭吵過後,憤怒之下,借著放風箏的由頭,爬上了假山。
這是夫人在抗爭,她不希望莊主因為所謂的信仰,毀了她妹妹一生。
然而莊主態度很堅定,甚至將夫人關進了竹苑裡,希望她能冷靜下來。
可夫人不但沒有冷靜,還因為他這一舉動更加憤怒,她趁人不備之時,逃出了竹林,跳進了湖泊里。
等到莊主將她救上來的時候,她已經流產了,大腿上的血液滴答滴答,蒼白的面色像是隨時都會死掉。
夫人因此而抑鬱了,他不知道該怎麼責怪她,看著她日漸消瘦的身形,只能每日悉心照料,盼著她早日恢復活力。
然而沒等到兩人關係修復,夫人的妹妹就出事了,她因身體孱弱而提前早產,大出血而亡。
莊主不敢將此事告訴夫人,他害怕夫人會承受不住打擊,所以他就瞞著夫人,匆匆將妹妹下葬了。
為了防止夫人懷疑,他說自己改變了主意,讓大夫給妹妹引產墮了胎,並表示讓妹妹離開山莊休養一段時間,直到她身體恢復,才能讓她們兩姐妹見面。
莊主以為,只要自己隱瞞的夠好,然後趁著這段時間修復好他和夫人的關係,在夫人身體允許的情況下,再要一個孩子。
等孩子出生,她就有了羈絆,到那時他再想辦法讓她慢慢接受妹妹去世的真相。
一切都在按照計劃順利進行著,夫人為了早日見到妹妹,配合著莊主調養身體,也因為莊主同意讓妹妹墮胎的事情,重新對他敞開心扉。
就在夫人再一次懷孕後,莊主命人剷平了假山,填平了湖泊,對夫人寸步不離,生怕夫人再出現絲毫的意外。
可意外還是發生了,夫人在孕晚期的時候,提前發現了妹妹死亡的真相,她恨極了莊主和那固執死板的信仰。
所以,夫人來到這處教堂里,在耶穌聖潔的壁畫下,穿著體面的著裝,用著最痛苦的方式,離開了這骯髒又美麗的世界。
就像是竹林里穿插在竹竿上的嬰兒屍體,她被十字架穿透了身體,讓尚未出世的孩子跟著謊言一併消失。
在那之後,清平山莊便多了一條子母河的聖泉,被收留在山莊裡的男性人類,都要去那裡接受洗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