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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日面對這些美食,卻能把自己吃成饑荒皮包骨頭的樣子,若不是城主有厭食症,她便也想不到其他的理由了。
可如果是厭食症,為什麼城主還願意留他們用膳?
他應該一聽見吃飯,就覺得作嘔反胃才對。
宋鼎鼎多看了城主兩眼,見他留下玉微道君後,便又躺回了糖蒸酥酪上,仿佛一動都不願多動的模樣,不由挑了挑眉。
真是越看越古怪。
她沒有多說什麼,總之都要走了,這些事情都與她無關了。
宋鼎鼎不怎麼想吃飯,便想趕緊把自己手頭上的事情做完,也好早點離開。
反正城主留的是玉微道君他們,那些宗門弟子的人足夠多了,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也不少。
這般想著,宋鼎鼎趁著玉微道君沒注意的時候,借著如廁的名義,偷偷溜了。
城主已經給他們安排好了住處,她朝著客房走去,正盤算著從哪裡找針線納鞋底,路上卻碰見了陸清塵和顧朝雨。
短短几日的時間,陸清塵整個人消瘦了好幾圈,那日席夢思臨死前,拔劍刺穿了他的下身,他不知服用了多少藥,才保住了命根子。
只是因為傷勢嚴重,他這命根子已是成了個擺設,經過這幾日生不如死的煎熬和折磨後,陸清塵總算能勉強走路了。
他能自主下地後,第一件事就是來找顧朝雨。
命根子廢了,陸清塵想起寺廟裡那住持說他是斷子絕孫的命,他終於開始害怕了。
顧朝雨腹中的孩子,是陸清塵最後的希望。
哪怕他是陸家最看重的嫡子,若是不能傳宗接代,他便成了個毫無用處的廢物。
所以,他命根子廢了這件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只要能保住顧朝雨腹中的子嗣,屆時將顧朝雨迎娶回陸家,若是能誕下男嬰,他便可以保住自己的顏面,也保住了他陸家嫡子之位。
陸清塵佝僂著身子,面色煞白:「朝兒,我們在一起八年,你真的忍心看我被推進萬丈深淵?」
「留下這個孩子,我陸清塵發誓,此生若是負你,便天打……」
顧朝雨唇瓣乾澀,垂著頭打斷他:「陸清塵,那不是呂察對嗎?」
以往陸清塵也喜歡發誓,每一次顧朝雨都會打斷他的誓言,而後捂著他的嘴,帶著氣對著一旁『呸呸呸』三聲。
然後這一次,顧朝雨打斷他,卻只是因為沒有耐心聽他說這些廢話。
陸清塵看著她,愣了愣。
他沒想到,顧朝雨會執著於呂察這個只相處了半個多月的男人。
他有些微惱,但他知道他現在沒有跟顧朝雨發火的資格,只能強壓下怒氣,儘可能平靜地說:「他是呂察,你應該很清楚……」
「不。」顧朝雨再一次打斷他,她抬起眼眸,憔悴的面色比陸清塵看起來好不到哪裡去:「他不是呂察。」
「呂察被你們殺了!」
「你毀了我還不夠,還要將我身邊的所有人都抹殺掉。呂察現在死了,你滿意了嗎?」
她的神色很平靜,嗓音中卻隱隱帶著些顫抖。
陸清塵垂在身側的手臂住不住的顫著,他仿佛是在極力隱忍什麼,漸漸泛紅的眼眸,讓他看起來略顯瘋癲:「為什麼不相信我?我說了,他就是呂察,我沒有殺他!」
他伸出手去,按在了她的雙肩上,用力的掐著她,仿佛她只要再敢提起呂察的名字,他就會用手掌掐住她的脖子。
顧朝雨有些吃痛,卻絲毫不願示弱。
只聽見『哐當』一聲,宋鼎鼎衝上去,抬腳踹在了他的側腰上。
她使出了渾身的力氣,陸清塵被踹的猝不及防,整個人都飛了出去,狠狠撞在了糖炒栗子堆砌成的石凳上。
不等他反應過來,宋鼎鼎已經扶著顧朝雨離開了。
兩人走得遠了,隱約聽見身後傳來陸清塵歇斯底里的嘶吼聲。
顧朝雨看起來有些疲憊,臉色蒼白的像是一章白紙,宋鼎鼎想要將她送進屋子裡休息,但顧朝雨卻搖搖頭:「我想出去走走。」
她沒有阻攔顧朝雨。
顧朝雨走出了院子,宋鼎鼎看著漸漸遠去的孤單背影,在身後喊住了她:「顧小姐,那不是呂察。」
顧朝雨身形一頓,似乎顫了顫,而後堅定地向前走。
她就知道那不是呂察。
可就算證明了他的清白,呂察也不在了。
而害死他的兇手,不是別人,正是她。
若不是因為跟她牽扯上關係,呂察又怎麼會被陸清塵害死。
呂察那麼拼命的想要活著,那麼努力的讀書識字,可還沒有成為他想要成為的人,便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愧疚,痛恨,彷徨,悲慟多種情感摻雜在一起,她體內像是有一個怪物,以吞噬她的情感為食,她變得麻木,僵硬,仿佛行屍走肉般。
她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更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腹中的孩子。
她所因為呂察而築起勇氣的城牆,被擊垮了。
直到顧朝雨的身影消失,宋鼎鼎才回到屋子裡。
她此刻的心情,有些說不上的奇怪。
許是看到顧朝雨彷徨失措的模樣,她就想起了少年死後,她背著少年冰冷的屍體,像是無頭蒼蠅似的,踏遍三陸九洲時的樣子。
想要見到無臧道君的心情,變得越發急切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