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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畫見她堅持, 便扶著她坐在了草地上:「那你在這裡坐一會,我用玉簡問問裴姑娘。」
聽聞這話,宋鼎鼎猶豫了一下。
其實她剛剛在給黎畫傳玉簡之前,便已經給裴名傳過了玉簡,她一口氣說了很多話,但他那邊沒有任何回音。
她總覺得他可能是出了什麼事,才會沒辦法回應她。
雖然是這樣說,但這座山頭廣袤寬闊,想要找人並不容易,更何況裴名也不一定在山上。
現在除了傳玉簡,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宋鼎鼎點頭道:「行。」
她坐在漫山的野花之間,一雙手臂環繞在膝頭,蔥白的指尖相扣在一起,拇指不安的搓著食指指側的疤痕。
看著斷崖外雲煙霧饒的模樣,她想起方才自己走到這裡時,心底莫名生出了一絲熟悉感。
但記憶中,她從未來過這裡,這一路上在秘境裡更沒有見過類似的地方。
為什麼會感覺熟悉?
「裴姑娘,你能聽見嗎?」
黎畫清冷的嗓音令她回過神來,宋鼎鼎轉過頭看著他,視線落在他手中的玉簡上,微微抿住唇。
「裴姑娘?」
見玉簡那邊沒有動靜,他看了一眼宋鼎鼎,她臉上的淚痕還未乾,輕顫的睫毛沾著淚水,襯的她纖瘦的身影越發楚楚可憐。
在想到『楚楚可憐』這個詞後,黎畫忍不住一怔。
也不知從何時起,黑黝黝的阿鼎像是精心雕琢的璞玉一般,變得膚若凝脂,唇紅齒白,臃腫的身材也漸漸出落的清瘦。
如今的阿鼎,倒是生的越發女相,若是不知情的,還以為她是個纖弱女子。
懸崖處風寒,黎畫見她身子輕顫,從儲物戒中取出赤紅披風,抬手披在了她身後。
宋鼎鼎感覺身上一沉,下意識垂眸看向披風。
這披風顏色鮮亮,是囂張的焰紅色,她從未見黎畫穿過這樣的顏色。
他常穿白衣,就跟修仙界其他劍修一樣,只是他的衣裳沒有任何紋理圖案,簡單到像是素縞喪服。
雖然看慣了他穿白衣,但她卻覺得這紅色跟黎畫更為相稱。
黎畫倒是沒注意她在想什麼,他久久等不到回復,正準備換一個玉簡,問問白綺這是怎麼回事。
沉寂已久的那邊,卻在此時傳來了裴名低啞的嗓音:「怎麼了?」
山崖邊冷風呼嘯灌過,宋鼎鼎卻將他的聲音聽清楚,她從黎畫手中接過玉簡:「裴小姐,你在哪裡?」
其實她很多話想問,問他是不是受傷了,問他剛剛在做什麼,為什麼不接她的玉簡。
但到了嘴邊,腦子便空白了起來,遲疑了許久,才問出了一句『你在哪裡』。
聽見她的嗓音,那邊沉默許久,片刻後,緩緩答道:「傷口有些疼,我便先回去了。」
說罷,他又補了一句:「方才,我在沐浴。」
裴名的嗓音跟以往沒什麼區別,只是聽起來微微有些沙啞。
宋鼎鼎覺得他有些不對勁,卻又不知道哪裡不對勁,沉思片刻:「裴小姐,你傷在手上,自己上藥有所不便,我回去幫你上藥?」
黎畫怕裴名為難,連忙開口替他解圍道:「阿鼎,你有這份心就行了,我覺得還是讓白綺給他上藥比較好,畢竟男女有別……」
他話還沒說完,便被玉簡那邊淡淡的嗓音打斷:「好,我等你。」
說罷,玉簡便被切斷,那邊再沒有了聲音。
黎畫愣了一下,忍不住在心底罵他有病。
裴名不是已經將手腳上的傷口都癒合了,待會阿鼎過去給他上藥,那豈不是就要露餡了?
等等,露餡就露餡……跟他有什麼關係?
黎畫不禁嘆了口氣。
或許是因為簽訂的契約,他必須要事事聽命於裴名,久而久之,竟是在不知不覺中養成了習慣,遇到什麼事,都會下意識先替裴名考慮。
「你身體不適,這山路陡峭,我送你去。」
黎畫蹲下身子,示意她趴在他後背上。
宋鼎鼎上山時,足足用了大半個時辰,方才心臟陣陣襲來絞痛,到現在還沒有完全緩過來。
她知道黎畫如今恢復了些靈力,便沒有逞強,道了一聲謝,用手臂撐著草地,借力上了他的後背。
這是黎畫除了黎枝以外,背過的第一個人。
他以為宋鼎鼎再怎麼清瘦,到底是個男人,都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她定然也是不輕才對。
誰料背到身後,卻感覺像是背了一隻貓似的,根本感覺不到她的體重。
「阿鼎,其實你原來微胖的時候,也挺好看的。」黎畫走出兩步,忍不住道:「往後要好好吃飯。」
宋鼎鼎有些疲倦,臉頰貼在他肩後,半闔著眼,含糊不清的應了一聲。
她身後的赤焰披風,隨著呼嘯的風聲鼓動,聽的久了,便像是催眠曲一般。
原來黎畫一盞茶的功夫就能到山下,聽見背後隱約傳來平緩的呼吸聲,他放輕了腳步,也放慢了下山的速度。
黎枝小時候,他常常要背著她上山砍柴,到了下山時,她便也會像宋鼎鼎這般,俯在他背後睡得香甜。
不知為何,有時候跟宋鼎鼎相處時,黎畫總是會下意識的想起黎枝。
她的眼睛跟黎枝很像,乾淨清澈,不染一絲纖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