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頁
幸得劍刃沒有劃開皮膚下的血管,白洲與宋家家主配合之下,一人按住玉微道君,另一人則動作麻利地給他包紮了一番。
見玉微道君似乎並不願意配合,白洲失了耐心,抬手一掌揮下去,扇得他臉頰偏了偏,白皙的面上浮現出淡紅色的掌印。
這一巴掌,多少夾雜了些私人情緒,用了八、九成的力度。
扇完之後,白洲慢了半拍反應過來,看著玉微道君逐漸清明的眸色,心中忍不住犯嘀咕:早知道扇一巴掌就能讓玉微道君冷靜下來,他何必多費那麼多口舌。
「聖山尚遠,裴名曾屠過魔域十城,聽聞消息的魔物定會來此尋仇,但朝聖途中不能被打斷,否則便會前功盡棄……」
許是剛發泄了些怒火,白洲語氣平和:「你無愧天下,卻唯獨愧對你的徒弟,我不求你與裴名握手言和,只盼你好歹盡一次師尊之責。」
說罷,白洲也不再管玉微道君如何,連給他思考的時間都不留,扭頭便扯著宋家家主朝著裴名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玉微道君便矗立在原地,像是一座孤山,身形單薄顫巍,一動不動的站著。
見好戲剛剛開場,鬼皇興致頗盛,抬起兩指微微一勾,便有人抬去了一頂純黑的轎攆。
轎攆架上四面飄飄白紗,無人看清楚他的動作,只頃刻間,他便已經悠然坐在了白紗內。
數十名傀儡少年抬起轎攆,鬼皇看似無意的回過頭,淡而薄的唇角輕輕挑起,散漫的眸光不疾不徐地落在了僵硬呆滯的宋鼎鼎身上。
他眸中閃爍著意味深長的光,猶如自言自語般,輕聲低喃道:「孤將那修魂塔內女子修復了魂魄的事情散了出去,陸家人也快要到了罷。」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戲謔,語氣雖不輕不重,卻是讓人不容忽視,極為有力的傳入宋鼎鼎耳中。
『陸家人』三個字,令宋鼎鼎像是噩夢驚醒,額間細密的薄汗止不住冒著,她恍若虛脫般回過神來,滯泄的眸中有了些顏色。
——三陸九洲唯有一個陸家,便是陸輕塵的家族。
陸輕塵自作孽,耐不住誘惑,與師妹席夢思糾纏不清,惹得懷了身孕的顧朝雨心死如灰。
途中他頻頻作惡,最終他也自食惡果,在席夢思臨死之際,被一劍刺中要害,壞了命根。
陸輕塵將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懷孕的顧朝雨身上,可最後卻逼得顧朝雨當著他的面,縱身跳下了火山,成為了召見神龍的獻祭。
他從小眾星捧月,養了一身驕縱蠻橫的臭毛病,除卻顧朝雨待他真心,其他女子大多貪圖他家族的榮華富足。
陸輕塵雖然混帳,卻也知道誰對他才是真心實意,如今失去了顧朝雨,才後知後覺發覺她的好。
可山難移、性難改,顧朝雨赴死才換來的自由,又怎是陸輕塵浪子回頭便能贖回的。
鬼皇將裴名修復顧朝雨魂魄的消息,傳給了陸家,陸輕塵聽聞後,定會新仇加舊恨,帶人前來逼迫裴名交出修魂塔內的魂魄。
陸輕塵若是知道裴名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又怎麼可能放過裴名和她的屍體?
「你看得見我……」幾乎是從齒間一字一頓擠出,她努力控制著即將失控的情緒:「為何要這樣折磨他?」
第140章 第一百四十個鼎
◎軟肋◎
對上宋鼎鼎的視線, 鬼皇毫不懷疑,若是眼神能殺死人,她早已經將他千刀萬剮。
他倒也不在意, 斂住眉眼,揚著睫, 唇邊的弧度似笑非笑。
傀儡少年們抬起轎攆, 不急不躁的風,將轎攆上的白紗拂起, 那是風的形狀, 縹緲而無影。
鬼皇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像是重重一拳用力砸在了棉花上,毫無聲息。
看著他唇邊譏誚的笑意,堆積在心中的憤恨, 仿佛再無容身之處, 在這一刻傾瀉而出。
宋鼎鼎沖了上去, 靈體似是一道弓箭,繃緊拉到了極致, 甚至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飄蕩於空中的魂魄, 已是在頃刻間出現在鬼皇的轎攆內。
可她沒能碰觸到他分毫, 便被他周身的光暈彈飛了出去, 她狼狽落地,五臟六腑猶如刀絞般疼痛著, 喉間一腥, 卻是嘔出一大口鮮血來。
鬼皇側過眼眸, 長睫微顫, 對著她上下打量一番, 看著她的神色若有所思,隨即輕笑著,收回視線。
「天族真是無趣,動輒觸犯天條,便是貶下凡間輪迴歷劫。」他把玩著指尖的玉核桃,似是不經意道:「你說呢?」
顯然,鬼皇並不準備從她口中得到答案,或許只是隨口一問,話音未落,轎攆已是沒了蹤影。
他前腳離開,宋鼎鼎痛苦的反應便減輕了許多,立於山間的鬼界兵,不知何時也已悄然散去。
方才還熱鬧非凡的湖泊,此刻鴉雀無聲,寂靜如焚,只剩下她與玉微道君,還有被宋家家主打暈的馬澐等人。
宋鼎鼎沒有看他們,她抬手錘了兩下胸口,為自己順了順氣。
到底是深不可測的鬼皇,約莫方才只是給了她一些警告,若不然他動了殺心,她此刻早就悄然消失地無蹤了。
想起鬼皇那意味深長的神色,她禁不住猜測,鬼皇這樣做,到底有何意義。
僅僅是對裴名偷盜了修魂塔的責罰?
剛才離去前的那句話,又有什麼含義?
那傳聞中的聖山虛無縹緲,若不是白洲剛剛說聽聞過這個傳言,宋鼎鼎甚至懷疑這個聖山是鬼皇隨口胡謅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