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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笑什麼?」顧朝雨低喝一聲,推開倚在她身上的兩個美男子,頸間青筋凸起:「讀書怎麼了?不嫁人又怎麼了?」
她一直在忍耐,生怕破壞了宋鼎鼎的計劃,可看著呂察越發黯淡的眸色,她仿佛在一瞬間,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
那時的她,被父母賣給宮裡的老太監做對食,只為養活她剛出生沒多久的幼弟。
但她不明白,她也是爹娘生養的孩子,為什麼她長兄可以識字讀書,她卻要砍柴餵豬下地幹活,為什麼她長兄可以吃蛋吃肉,她卻只能喝清水粥吃糠咽菜。
添了幼弟之後,她甚至連活下去的權利都被剝奪,要去伺候那個又老又丑的噁心東西。
這一切都因為她是個女子,也只是因為她是個女子。
「對不起。」顧朝雨喉間微微哽咽,她深吸了一口氣,對著宋鼎鼎道:「我出去冷靜一下。」
在她疾步離去之後,宋鼎鼎嘆了口氣。
即便是幾千年後的今天,也沒有做到真正意義上的男女平等,家裡老人重男輕女的觀念,職場社會對女性的歧視偏見,世俗對女性的束縛和枷鎖。
就連她現代還算開明的父母,也禁不住偶爾會念叨一句,女人要是不生孩子,那能算是個完整的女人嗎。
仿佛一句話便否定了女人存在的價值,仿佛女人存在的意義就是嫁人生子。
男女平等,任重而道遠。
宋鼎鼎從口袋裡掏出來幾十塊金子,塞到了呂察手裡:「給你贖身用,以後出了遂丹樓,好好讀書做人。」
呂察怔怔的看著手裡的金塊,也不知怎的,眼淚就突然奪眶而出,啪嗒啪嗒的落個不停。
倌夫因他拒絕接客鞭撻他時,他沒有哭。樓里的小倌辱罵欺凌他時,他沒有哭。
即便是被當眾羞辱時,他也沒有哭。
可就是顧朝雨質問眾人讀書怎麼了,就是宋鼎鼎對他說贖身之後好好讀書做人,他便忍不住痛哭起來。
這似乎是他平生以來,第一次被人認可。
窗外煙花在夜空中綻放,呂察像是突然被驚醒似的,連忙推搡著宋鼎鼎的手臂:「快走!你們快走!」
然而話音落下,就有七、八個身著夜行衣的黑衣人從窗外跳了進來。
他們一進屋,便甩袖揮開透白色的粉末,待宋鼎鼎反應過來時,屋子裡的小倌已經全部栽倒在地,暈厥了過去。
她的情況稍好些,到底是金丹期修士,沒像小倌一般狼狽倒地,但也是頭昏腦漲,連坐在席木間都有些困難,東倒西歪的像是不倒翁。
宋鼎鼎簡直要哭飛了,虧得她還給呂察塞了那麼多金子,誰知道呂察竟和他們是一夥的!
如今唯一一個有戰鬥力的顧朝雨還出去透氣了,等顧朝雨透完氣回來,她和裴名大概也咽氣了。
呂察進屋之前,便已經服下解藥,此刻自然是安然無恙。
他扯住九尺高的黑袍青年,不住哀求道:「花魁哥哥,這個姐姐是好人,你們放了她,求你們了。」
青年嗤笑一聲,甩開了他的手:「好人?聽說有個女人,一進來就踹暈了三個小倌?」
他眉眼凌厲,將視線遊走在宋鼎鼎和裴名兩人之間:「你們兩個,誰幹的?」
宋鼎鼎毫不猶豫,正要連聲喊著是自己乾的,卻聽裴名淡淡道:「我。」
青年眸中盛滿戾氣,他大步上前,一把捏住裴名的下頜,將他面色的薄紗拽了下來。
「呵。」青年看著裴名頰邊的烙傷,倏地冷笑一聲,他解開腰間玉帶,拽住裴名的頭髮:「想活命嗎?」
「想活命就給老子吃!」
第20章 二十個鼎
◎你流血了◎
青年話音落下,屋裡便響起一陣起鬨的調笑聲,他們七嘴八舌的吆喝著,視線皆定在裴名臉上。
「嘖,這小娘們長得還挺美,就是臉上多了道疤,真是可惜了。」
「這有什麼可惜的?用個黑布口袋一罩,蒙上臉,哪個女人不一樣?」
「哈哈!咱陸哥就好這一口,連黑布都省了!」
……
宋鼎鼎算是聽出來了,那為首的青年是個慕殘者,所以看到裴名臉上被鐵烙烙下的傷疤,才會突然興奮。
雖說裴名臉上的疤是原主搞得,但如今身陷險境卻是因為她的失策。還說什麼英雄救美,這分明就是送羊入狼口。
她自責又內疚,卻也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不如儘快想辦法補救。
宋鼎鼎將無力垂下的手臂,搭在盤坐的雙腿上,她憋了一口氣,用盡渾身力氣將指甲掐進大腿根。
鈍痛令她渾濁的腦子,短暫的恢復了些清明。她視線落在案上擺放的雜物上。
囚犯們已是慣犯,一進屋便將桌上能傷人的物件收了起來,只剩下些無關緊要的酒壺,酒杯和盛水果的琉璃盞還留在桌上。
宋鼎鼎看著薄透的彩色琉璃盞,眸色一沉,帶著身子重重的往桌上倒去。
囚犯們的注意力都在裴名身上,聽到『哐當』一聲響,轉過頭去,便見宋鼎鼎摔在桌上,帶倒了一桌子的東西。
琉璃盞碎了一地,許是碎渣子扎進了她的手臂里,地板上隱約沁出絲絲血跡。
宋鼎鼎疼得直倒氣,壓在身前的手臂還不忘暗中尋摸碎琉璃片,待她摸到一片尖利的琉璃碎片,趁人不注意,連忙攥入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