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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磊如願以償地看見沈硯帶的緹騎臉上湧現恐懼,他大笑道:「你們怎麼不上前了?啊?來啊!來啊!」
陳墨小心翼翼道:「段千戶,你冷靜一點,我們不向前,你別一時手抖把自己炸了。」
「陳墨你閉嘴!」段磊盯著陳墨,「你是什麼出身也配和我說話,跟我平起平坐!一個窮酸秀才,仗著傍上了沈硯,連我都不放在眼裡!我要是死,第一個把你炸了!」
「啊?」陳墨委屈地看了眼沈硯。
段磊惡狠狠道:「沈硯!你退下!你出去!」
沈硯看著他手中的火,既沒有離開,也沒有前進,似乎傻了一般。
電光石火之間,段磊又看向陳墨,腦中忽地冒出一個疑惑——
賀蘭拓和陳墨作為沈硯的心腹,一直緊跟沈硯行事,這麼大的事情,賀蘭拓怎麼不在?
他心思一起,不由想往後退幾步。
此刻,風動,聲響!
一支長箭破空而來,「噗」地一聲微響,火苗乍滅!
段磊大驚,目光尚來不及迴轉,第二支長箭自花廳側方破開窗花,直直貫穿他的脖頸!
生命的最後一個畫面,是沈硯瞧向他的目光。
看到沈硯這般神色,電光火石間,段磊什麼都明白了。
原來如此……原來賀蘭拓是等在這裡!原來沈硯一切的話語和態度都是引自己亮出青煙散的招數!
可太晚了,段磊闔上眼睛,渾身的空氣消失,身子要倒在地上。
陳墨趕緊衝過去扶住段磊的屍體。
「來四個人抬著!」陳墨點人。
這青煙散雖然安全便攜,但也不是萬無一失,巨大的磕碰會刺激他們爆炸。錦衣衛都懂這個道理,當場小心翼翼地將段磊置於案上,比對待他生前還要仔細。
陳墨鬆了口氣,拍拍手,不可思議中夾雜著欽佩:「頭兒,真被你說對了。」
賀蘭拓持著弓箭進來,眉頭一簇:「大人,南鎮撫司來人了。」
段磊心心念念的救兵,終於來了。
沈硯信步走到段府門前,她神色淡然,身後的緹騎一個個揚眉吐氣,挺胸抬頭。而段府院中狼狽不堪,無一人出來,隱隱傳來陣陣哭泣聲。
汪重堯看到這幅場面,哪裡不知道自己來遲了,他劈頭蓋臉搶先道:「沈硯!你私闖家宅,無緣無故殺錦衣衛千,囂張至極!你眼中還有沒有王法了!你剛到京城,就犯下這般大罪,我要向陛下參你!」
他身後的緹騎策馬,也是一個個面露怒容,心頭冒火。
南鎮撫司幾乎全由高門貴族後人擔任,領著豐厚的俸祿,每日鬥雞走狗,摸牌抽淡巴枯,沒錢了去找小戶敲點錢,好不自在。
可自從這沈硯當上北鎮撫司指揮使,率著一群泥腿子屢創功績,壓得南鎮撫司在朝中說不上一句話,漸漸失了帝心不說,人數還每年削減,連帶著飯碗都朝不保夕。
沈硯去年辭別帝京去外地,大家彈冠相慶,以為終於有機會一展宏圖,可算逮著個機會殺一殺北鎮撫司那群泥腿子們的囂張氣。沒成想沈硯今年剛一回來,竟然直接動手殺了投奔南鎮撫司的段千戶!
無法無天!囂張跋扈!狠毒至極!不配為人臣!
一時間新仇舊恨湧上來,兩方錦衣衛於段府長街前僵持,形勢一觸即發。
這可高興了看熱鬧的百姓,走過的路過的見一幕,飛快地找了個安全的角落,伸長脖子邊看邊議論。
沈硯看向汪重堯。
她想:蠢貨。
汪重堯年紀輕輕身居高位,自然與沈硯一般家世雄厚。他父親在當今天子年少時,為保護天子死在天子眼前,天子痛不欲生,待登基後,立刻提拔這批功臣之後。是以汪重堯哪怕資質平平,且屢屢犯錯,仍然穩穩地坐著南鎮撫司指揮使的位置。
兩人鬥了多年,沈硯從未輸過,可每每讓聖上裁決時,聖上都是輕飄飄揭過汪重堯的失誤。
不過這次,不一樣了,汪重堯還不知道,這小小的一份青煙散,會引起朝堂多大震動。
沈硯勾唇道:「汪指揮使怎麼有暇來此?我記得,我離開京城前,段千戶尚屬北鎮撫司。」
「沈硯!你裝什麼裝!今年三月,陛下已調段磊於南鎮撫司!」汪重堯俯下身,盯著沈硯,「不管南北,是不是你屬下,你未經陛下允許,擅自闖進府中,憑一己私利殺錦衣衛,該當何罪!?」
沈硯朝北一拱手:「這需要陛下裁決,你不妨明日去參我,屆時知曉。」
她這麼從容淡定,反倒叫汪重堯捉摸不透,他揮了揮手,「老苗,你帶幾個人,去找找段磊,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南鎮撫司指揮同知苗鎮川點了幾個人下馬,朝府中走去。
噌地長刀拔出,賀蘭拓橫刀在段府門前,意思十分明顯。
「沈、硯!」汪重堯怒道,「你擅自殺人,如今又要銷毀屍體麼?!好大的膽子,真當你在京城一手遮天了!?」
沈硯含笑:「汪指揮使確定要看?」
汪重堯從她的笑容中品出一絲不妙來,不待他多想,沈硯朝旁看了眼:「陳墨。」
很快,陳墨再出來,段府門前,幾個緹騎抬著一張簡易的擔架,上面是一具蒼白屍身,赫然是段府的主人段磊。
汪重堯坐在馬上,一眼看穿死因是屍體脖頸處被箭矢射/出的傷口,他飛速看了眼賀蘭拓,聽見自己身後倒抽的一口涼氣:「指揮使……段磊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