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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臨溪被下人領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公主香肩半露似醉非醉,看的他頓時心頭一跳,慌忙的移開視線,恭謹的低頭行禮:「見過公主。」
他抿著唇,一派正經嚴肅,只是耳廓處卻仍舊不可避免的泛起一圈紅色。
阮棠撐著下頜側首看他,眼眸迷濛唇角含笑,她指了指外面的梅花林,說:「趁著天好,去幫我摘一些梅花來好嗎,探花郎。」
楚臨溪一本正經:「謹遵殿下旨意。」
探花郎一來,根本還沒來得及談正事,便被這作精指揮著去摘花,倒也聽話。
阮棠透過窗戶向外看,楚臨溪這剛下朝還沒來得及換衣服,細長的身形將白底綠邊的朝服襯的氣質不凡,遠遠看去宛若竹節,他站在梅林下,頗為認真的仰頭打量,而後摘下來一支又一支開的燦爛的梅花。
明明只是摘花這等尋歡作樂的小事,便因為是公主吩咐,所以楚臨溪做起來當真是一絲不苟,簡直比處理公務還要嚴謹認真。
看的阮棠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說這楚臨溪,平時看起來像個笨拙的書呆子,怎麼到了朝堂上便那麼大膽,敢和當朝太傅叫板呢。」她說。
身後的楚瑜君歪頭想了想,篤定的道:「他不是呆,是軸,單純的對公主比較軸。」
阮棠撐著下頜笑了笑,輕聲:「倒也可愛。」
不多時,探花郎便非常實誠的抱著滿滿一懷的梅花跑進了屋,那小心翼翼使得動作格外笨拙的樣子,似乎是怕傷到花瓣,直到將梅花盡數放在榻桌上才緩緩鬆了口氣。
只是,這口氣送的有點太早了。
那作精看了一眼梅花,又瞄了他一眼,唇角揚起壞心的笑意,她勾了勾手指,輕聲道:「那愛卿便來幫本宮將梅花戴上吧。」
啊?
「這......這不合禮數!」探花郎的臉又紅了,手足無措的樣子;連連後退。
「你這呆子,在朝上舌戰群儒挑釁老狐狸的時候,也沒見你講究什麼禮數,快過來。」她伸手,一把令人拉過來,又將梅花枝塞在楚臨溪手上,阮棠笑意吟吟故意用激將法:「探花郎,可別讓本宮小瞧了你。」
「是,公主。」
楚臨溪聲音微啞,連呼吸都愈發急促,他抿著唇,卻掩飾不住眼眸中翻滾的墨色,僵硬著手一點點的將梅花插到阮棠的髮髻上,似乎怕梅花枝弄疼阮棠,那動作輕柔的簡直像是在對待瓷娃娃。
一枝梅花別在烏黑的髮髻之下,更襯公主面容嬌艷如桃李,阮棠挑眉看他,笑著問:「為什麼父皇說要將你嫁給十妹的時候,你寧願抗旨不遵被趕去修書庫,也不肯答應?」
楚臨溪聲音微啞:「微臣寒窗苦讀數十年,所求皆是報效祖國,尚未做出一番事業,不想成家。」
「那你為什麼不敢看本宮……又為什麼臉頰泛紅?」阮棠輕笑,「是不是十妹不如本宮好看,沒有讓你動心,如果父皇當時許你尚公主許的是本宮,你可會拒絕?」
「公主天香國色,無人能及。」楚臨溪對她最後一個問題避而不答,目光閃躲,心臟卻跳的愈發的快,簡直要跳出嗓子來,跳到手裡來,讓他在殿下面前失儀,只能捧著自己那顆沒出息的心羞愧難當似的。
楚臨溪閉了閉眼,愈發惱恨自己的不爭氣。
他學著適應官場,學著和所有人虛與委蛇、拉攏同僚把控旁人弱點不擇手段往上爬,他有勇氣冒著生命危險和太傅爭鬥,只為向公主盡綿薄之力,但是唯獨……
唯獨在她面前,如此怯場,宛若一個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什麼算計想法都沒有了,只有本能的手足無措。
「繼續呀。」阮棠的聲音適時的響起。
「是。」
楚臨溪繼續往她頭上插花,那傲氣而嬌艷的梅花在烏黑的長髮中竟如此的相宜,一朵又一朵,插滿之後便像是一個編制好的花冠,艷而不俗,貴而雅致。
宮人將銅鏡遞上來,阮棠打量著這一頭的花冠,笑意更加明顯,眼看探花郎被她逗得簡直瀕臨崩潰,這才放下惡趣味,轉而問道:「你今日在朝堂之上如此大出風頭,便沒想過若無本宮庇佑,會是何等下場?」
談及正事,楚臨溪神情正經眼神銳利如鋒,他沉聲道:「太傅既示意下面的人舉薦世子,便是打定主意要為他保駕護航,權臣一脈必然傾力拿下這福州寶地,若微臣當時不出言阻止,事後再出頭已是無用。」
「福州雖只是一州,卻是一塊風水寶地,黃商和海商皆要從此處過,若落入了太傅之手,對於公主是大大的不利。」他一言一句,條理清晰而一針見血:「微臣便是舍下這條命也要將福州奉給公主,為你得此寶地。」
阮棠轉頭看他,他的眼眸明亮的比星光還要耀眼,比寶石還要璀璨,再也不是剛才那個手足無措的書呆子,她笑著問:「那愛卿可有前往福州的人才推薦?」
楚臨溪胸有成竹:「便如微臣在朝堂所言,福州下面的三位知縣皆是寒門出身所風評尚佳,沒有權貴牽扯,他們只會忠於殿下,為您賣命,所以三人皆可用。」
阮棠搖頭,「但是他們,都不是本宮想要的最佳人選。」
楚臨溪神情一滯,隨後有些懊惱,「微臣愚鈍。」
他恨的是自己能力不足,無法為公主找來更合適的人才,所盡不過綿薄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