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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貴人,她殺得起嗎?
「你可想好了?」裴燼起身,面色已冷如利刃,他甚至想好日後該如何補償她,可她卻說要離開。
雲鶯雙肩微顫,她自然聽出來秦王惱了,可若不趁如今秦王對她尚有愧疚之時提出離開,她日後還能走得了嗎?
她甚至不敢抬頭看秦王,只喏喏道:「鶯鶯想好了。」
「好的很。」裴燼撂下這句話甩袖離開,連空氣中都帶著冷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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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該喝藥了,一會給您換藥,再換一次藥手上的傷就好的差不離了。」銀箏端著熱氣騰騰的藥碗進來,自從雲鶯回到雲樓,她變得沉默了許多,終日只待在窗前望著外邊,也不開口也不笑。
雲鶯點了點頭,回來已有五日,她仿佛還沒回神,自從那日和秦王提出想要離開,她就沒再見到他,幾日後,方定前來,說要送她離開。
她鬆了口氣的同時又怕秦王怪罪,問能不能再見秦王一面,方定卻沒答允,「主子近來事忙,揚州私鹽案牽涉之廣,主子已幾日沒合眼了,雲姑娘別怪主子。」
盤踞在揚州好些年的私鹽案犯終於被全部拔除,幾乎是牽扯到了揚州三分之一的富商和官員,這幾日揚州大獄裡的牢房都不夠用,裴燼在軍營待了五年,對於這些事並不算熟練,可這次硬生生的把自己逼成了斷案的文官。
雲姑娘還不肯待在別院,秦王的心情便更差了,處置起那些人來手段更為狠辣,這幾日,方定和玄凌都是戰戰兢兢的當差,生怕主子把氣撒到他們身上。
那時雲鶯才曉得原來這一切是為了一樁私鹽案,這本是為國為民的好事,沒有人販賣私鹽,鹽價才能穩定,惠利百姓。
「我從未怪過殿下。」
是的,雲鶯從來不怪,她只是怕,怕自己下次無法自救,殿下是個愛國愛民的好王爺,可她太渺小,並不想去經歷這些。
方定將她送回雲樓,與此同時將身契還給了她,她得到之後就燒了。
從此之後,她便是自由身了。
她在屋子裡待了五日,義母日日都來看她,欲言又止的,現下揚州還有誰不曉得,那個出手闊綽的蘇老闆是大豫秦王殿下。
她不曾告訴義母是自個想離開的,興許義母在嘆息她沒有把握住這次機會吧。
雲鶯一滴不落的喝盡了藥汁,苦的她嘴巴發麻。
隨後銀箏又為她換了藥,她看著手上的那些劃痕,還能想起那兩人死在她面前的模樣,她不敢和人說起,那可是殺人,若是旁人曉得,該如何看她。
「姑娘,午膳想吃些什麼?我這就去安排。」
雲鶯搖了搖頭,語氣懶懶的,提不起勁,「隨意吧。」
雲鶯本該高興活著離開別院,可心情卻始終無法好轉,鬱鬱寡歡。
銀箏擔憂的望著她,想說點什麼開導她,便道:「姑娘,王家被抄家了,幾百口人都落獄了,雲柔也沒逃過。」
「為何?」雲鶯終於有了點反應,王家可是揚州首富啊。
「聽說王家也沾染了私鹽案,外人都說難怪能成為首富,是吸老百姓的血呢。」
原來如此,看來這次秦王頗為震怒。
銀箏見雲鶯的興致還是不高,便沒有多說什麼,轉頭退了下去,雲鶯起身走到妝奩前,打開一個木格子,裡頭擺著一枚龍紋墨玉佩。
是方定給她的,「主子說了,若是主子離開揚州之前雲姑娘回心轉意,可拿玉佩來找他,若是姑娘執意,待主子離開揚州,自會將它取回。」
雲鶯的指尖摩挲著玉佩,觸手生溫,這是龍紋,這東西若被旁人瞧見,她就是死罪。
玉佩還在,殿下也還在揚州,何時玉佩不在了,殿下便離開了,屆時她也打算離開揚州,如今她是自由身,現下待在這不過是為了養傷。
正出著神,外頭傳來吵嚷的聲音,似乎有兵器的碰撞聲、女子的尖叫聲,正想出去瞧瞧,銀箏猛然推門進來,十分驚慌,「姑娘,不好了,湯知州帶人來查抄雲樓,他們說雲家也參與了私鹽案,姑娘快些從後門離開,你現在是自由身,不會抓你的。」
「怎會如此?」雲鶯心中一緊,私鹽案不是都查的差不多了嘛,雲家怎會……
「姑娘,別猶豫了,快帶上銀票離開。」銀箏跑了過去,打開雲鶯放銀票的地方將銀票都塞到她懷中,雲鶯下意識的便將龍紋墨玉佩收攏到手裡。
銀箏拉著雲鶯下樓,可來不及了,那些官差已瞧見了二人,將她們趕到了樓下。
雲鶯瞧見了端坐大堂的湯知州,姑娘們已經開始抽噎了,揚州正是風雨飄搖之時,這副架勢,誰看了都會怕的。
雲鶯被官差推下樓,沒站穩險些摔倒,是銀箏扶住了她,與此同時,湯吉也瞧見了她,咳嗽了一聲,起身走到雲鶯跟前。
「雲姑娘已不是雲樓的人,怎還待在這,速速離去,本官便不予追究。」湯吉也是個人精,曉得秦王對雲鶯許是有幾分喜愛,不能得罪了,起碼秦王還在揚州之時他不能得罪。
「大人,雲家真的……」雲鶯話說一半,便給湯吉打斷。
「雲家與私鹽案主犯錢崇多有來往,證據確鑿,雲姑娘還是多操心操心自個兒,來人,送她出去,其餘人皆抓回大牢。」
「大人……」雲鶯甚至來不及再說什麼便被人拽出了雲樓,此時雲樓外邊圍了一圈看熱鬧的人,她被推出去之前聽見了銀箏的哭泣聲,還有許多人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