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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鶯鶯,我知你心意,我不會趕你走,可你也曉得你容貌出色,不是我留你便留得住的。」
先前還都是些富商來打聽,她拒也就拒了,可日後再有像裴公子那樣的貴人,非要帶雲鶯走,林氏又怎能護得住她呢?
林氏與雲鶯投緣,這些年也教了她不少本事,連雲樓姑娘不用學的算帳管家也教了一些給她,可是她這張臉蛋,尋常人家要不起,也養不住,富貴人家必定不會要風月女子做正室,愁吶!
雲鶯面上愁雲難展,垂眸嘆道,「義母無需為鶯鶯煩惱,若真有這一日,鶯鶯認命。」
雲鶯曉得林氏是個好性子,雲樓雖是揚州城裡頭最大的花樓,可卻從沒那些腌臢手段,其他樓里對付姑娘們的手段可不少。
林氏選的都是些自願留在雲樓的孤女,對姑娘們從無打罵,衣食住行,指導提點,無一不上心,雖曉得林氏是為了她們能給雲樓招財,可雲樓的姑娘都對義母尊敬不已。
她們都是些無父無母的孤女,世道艱難,若不想死,就不得不賣身求個活路。
她若是在其他花樓,怕是早就成了達官貴人後院的一員,林氏願意護她一時,她已是感激萬分,日後的事,誰也說不準。
從德善堂出來,雲鶯遇見來給林氏問安的雲家二少爺雲謙,連忙低頭行禮,語氣板正,不見一絲嬌媚:「鶯鶯拜見二少爺。」
雲謙看見雲鶯有些驚喜,「你來給母親請安?」
「是,正要回去,鶯鶯還有急事,先行一步。」雲鶯始終低著頭,連臉也未露,笑容更是沒有,嗓音不冷不熱,瞧著像是見了陌生人。
等轉過拐角,她才抬起頭,她曉得雲謙對她有些心思,可她不能恩將仇報,拖累了他,遂只能失禮了。
雲謙有些遺憾的看著雲鶯離開,每回遇到她總是不能多說幾句話,進了裡間,「母親。」
「謙兒來了。」林氏笑容和藹,放下手頭的事。
「母親,鶯鶯她……」雲謙話未說完便被林氏打斷。
「她不是你能肖想的,若想她好,便離她遠遠的。」林氏面上的笑容褪去,十分嚴厲的看著自家兒子,他的心思,林氏自然是曉得。
「母親,您不是很喜歡鶯鶯嗎?」雲謙不解,雲鶯是林氏膝前長大的,容貌品行規矩沒得挑,為何林氏卻不肯答應。
「我是喜歡,可她容貌出色,早已揚名,你便是娶了她也留不住,還是莫要耽誤她。」
林氏做這一行已有二十餘年,打第一眼見著鶯鶯便覺著她非同尋常,日後的前程必定不俗,她一直推拒那些來問的富商,也是瞧著他們無法護住鶯鶯,世間美人無數,可如鶯鶯這般絕色她還從未見過,鶯鶯的前程不可能落在尋常百姓家。
今日來的那位裴公子,氣度不凡,她瞧著倒像是能護住鶯鶯的樣子,可惜裴公子又並未表示出非鶯鶯不可的心思。
「母親,我不明白,我若是娶了她,難不成還有人敢來搶嗎?」
聽到這句話,林氏嘆了口氣,她真是把謙兒慣壞了,連這樣的話也說得出口,「為何不敢?莫不說雲家只是區區商賈,即便是知州府里的人,貴人們想要,他敢不從嗎?」
雲謙啞然。
*
回到雲樓,本想回屋用膳,腹中空空,有些飢餓,可在上樓時又遇到雲柔一眾人等堵著樓梯。
「呦,這不是拒了一萬兩黃金的雲鶯姐姐嘛,可真是好大的臉面啊,一萬兩黃金都瞧不上,怕不是想進宮做娘娘呢。」
雲柔看著雲鶯的眼神,像是要吃了她一般,為何雲鶯能有那樣的貴客看重,一萬兩黃金,聽也是第一次聽,夜裡頭做夢都不敢夢那麼多。
身旁的幾個姑娘也是面色各異,雲鶯的確生的美,可待人平平淡淡,甚少與她們親近,不如雲柔會做表面功夫,時常送些珠釵玩意兒,眾人自然更喜歡雲柔。
而雲鶯這次承蒙貴人看重,卻又拒了,不少人都覺著她清高自傲,也是在打她們的臉,一萬兩黃金雲鶯都瞧不上,讓她們這些日後頂了天兩三千白銀的姑娘如何自處?
遂有人應承道:「雲柔姐姐說笑了,又無人見過那位貴客,只聽憑旁人說,十萬兩黃金不也是張嘴便來?」
雲柔噗呲一聲嬌笑起來,面上嘲諷之色更重,「也是啊,可惜我要出閣了,日後姐妹們可有樣學樣,反正空口白話,也不需要銀兩。」
「我可不敢,若是被人發覺,還不得被笑話死。」
「是啊,做這樣的事,還需得臉皮厚些。」
銀箏聽了怒火中燒,想要為姑娘辯駁,雲鶯卻先她一步開口,語氣不耐,「好狗不擋道。」
雲鶯腹中飢餓時沒什麼耐心應付她們,她們也就嘴皮子厲害,影響不了雲鶯的地位與性命,多說一句都是浪費口水。
「你說誰是狗?」雲柔一聽就惱了,這般不屑的語氣,襯的她們如跳樑小丑一般。
「都是自家姐妹,雲鶯你也太過無禮,怎能罵人呢?」
雲鶯深吸一口氣,正想著擠開她們上樓是否不雅,雲姑又急匆匆跑來,「鶯鶯,快別上樓了,去雲夫人那一趟,湯知州府里來人說要請你出閣呢。」
雲姑這話一落,眾人面色驟變,雲柔的笑容僵在唇角,方才譏諷雲鶯的兩人匆忙往旁邊挪了挪,不敢再擋雲鶯的路,湯知州可是揚州的「天」,雲鶯若進了知州府,捏死她們如同捏死一隻螞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