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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吧,」裴燼起身,走到他身前,遞了一份公文給他,「這是孤在徹查連家之事時牽扯出來的,你瞧瞧。」
隨後兩人在官帽椅上坐了下來,裴燼捧著茶盞吹拂茶沫,梁雲川看了一會便明白了殿下的意思。
「殿下,岳家之事,其實微臣早已在查訪,只是並無證據,岳大人從前在屬地名聲清廉,算是個好官,可卻突然沾了上貪污之罪,微臣也覺得蹊蹺,原來竟是連家栽贓的。」
雲瀲月原名岳蓮,岳家便是雲瀲月的母家,岳鶴曾是賓州知府,可十幾年前卻被人告發貪污,還在岳家府邸搜查出了大量銀子與珠寶古玩,而岳家無法說出其來源,最終以貪污之罪被斬首,而岳家也被牽連,女子發賣為奴,男子流放嶺南。
岳鶴有一兒一女,只是兒子在流放途中便死了,而岳蓮被雲樓買了去,改頭換面,成為了雲瀲月,又成為了他的妾室。
「岳鶴那時前途正好,年輕有為,怕是不肯與連家一道同流合污,若是沒當年那事,怕是岳鶴能成為六部尚書之一。」
當初岳鶴為知府時還不滿三十,只等過兩年便可調任回京,那時還是太子的泰和帝對他頗有印象,待泰和帝登基,前程怕是不會差了去。
「是啊,連家做下的罪孽可真是多,只是可惜了岳大人。」若是岳大人還在世,瀲月做他的正室亦是門當戶對,可惜發生了那樣的事。
「孤打算為岳家翻案,你是否有想抬雲氏為妻之意?」梁家的那些事,裴燼也算是有所耳聞,他本可以不管這件事,但為著鶯鶯,想起從前雲氏也曾照顧鶯鶯,他願意幫她一幫,也是助梁雲川一臂之力,岳家翻案,雲瀲月的身世便不同了。
梁雲川聞言連忙起身,鞠躬道,「多謝殿下,微臣正有此意,只是她的身世阻礙,家中未必會答應。」
因此他才叮囑母親務必要讓賀氏活著,可以折磨,卻不能要了她的命,因為梁雲川還需要賀氏占著世子夫人之位,免得母親再給他續弦。
他雖有心抬雲瀲月為妻,可雙親很難答應,世族之中,原本便沒抬妾為妻這樣的規矩,向來妻是妻,妾是妾,妻死續娶,況且是雲瀲月從前的身世,父親必定不會答應。
「既如此,那孤便助你一臂之力,請求父皇為岳家平反,順帶補償岳家,可如今岳家只剩下雲氏,便補償她縣君的女爵之位,此生都享朝廷俸祿。」
全當是替鶯鶯顧一顧舊人罷。
梁雲川連忙道謝,「微臣叩謝殿下大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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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融融,一片霧氣茫茫,雪下的越發大了,時不時傳來樹枝被雪壓斷的聲響,程筠靠坐在床榻間,不知在想什麼。
被診出有喜之後,心情似乎沉重了許多,娘親陪了她好一會開解她,可娘親不知她心中在想什麼,即便說再多,也無法紓解她心中的憂思。
「吱呀」門開了,程箏從外邊進來,忙把門給合上了,免得吹進風來。
程筠偏頭望過去,瞧見她時,心猛地往下落,又紅了眼眶,「銀箏。」
程箏幾步走過去,坐到床沿上,「姑娘,怎的又哭上了,仔細傷了眼睛。」
私底下,程箏仍舊喜歡喊程筠姑娘,程筠也仍舊喊她銀箏。
「銀箏,我該怎麼辦,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如今只有銀箏才曉得她心中的苦楚了。
「姑娘別急,總會有辦法的,」程箏給她擦著眼淚,「當務之急,姑娘得決定是否要將此事告知義父義母,還是一直瞞下去。」
「我正是不曉得該怎麼說,我怕被爹娘曉得,我會將我送回殿下身旁。」
程箏問道:「姑娘,您對殿下,當真一點情意也無嗎?」
程筠被這句話問住了,她對殿下,沒有一絲情意嗎?
不是的,她對殿下,實則是動了心的,殿下雖騙了她,可對她也當真是好過,自從帶她入京,便一直護著她,她若是沒動心,也不會不避孕,主動要懷上殿下的子嗣。
可是殿下騙了她,她不知殿下對她是何種感情,還有那個夢,她不敢賭,這才出逃。
「有又能怎麼辦,可是殿下他騙了我,他瞞著我,我不知殿下心中是否有我。」雲鶯的名聲已差到了極點,已容不得她做選擇了。
「姑娘,今時不同往日,如今你是信陽郡主,有程家撐腰,又懷了殿下的子嗣,早已不是從前那個孤苦無依的雲鶯,你是程筠,可以做殿下的太子妃,若是姑娘心儀殿下,願意再給殿下一個機會,那便將此事告知義父義母,讓他們為你考量一二。」
「這是皇家血脈,你也曉得聖上與娘娘多期盼殿下的子嗣,若想永遠瞞住這個秘密太難了。」
程家遲早會回京,旁人遲早會見到姑娘的容貌,這樣出色的姿容,只要是見過一眼,便很難忘記,無需殿下親眼見到姑娘,只要旁人傳達一二,說一句程家新回來的那個小郡主與從前秦王側妃有些相像,太子殿下怎會不放在心上呢,屆時是瞞不住的。
「可我怕告訴了爹娘,爹娘將我送回上京,殿下會生我的氣,會罰我,屆時還要連累這個孩子。」她不敢冒一點點的險。
程箏抬手撫了撫程筠的鬢髮,「姑娘,義父義母不是這樣的人,他們多疼愛你啊,哪會不顧你的意願將你送回京,再說你如今有了殿下子嗣,殿下哪敢罰你,聖上也不會允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