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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她的眼淚又來了,孩子是母親身上掉下來的肉,可是這兩塊肉都被人硬生生扯斷,帶離身旁,哪能不疼啊。
雲鶯大為震驚,攥緊了她的手,「怎會如此?那不是你生的孩子嗎?竟是連見也不讓你見嗎?」
雲鶯著實未想到,雖聽說孩子記在賀氏名下,稱作嫡子撫養,可賀氏不是身子不好,她方才見瀲月姐站在賀氏身旁,還當她能親手照顧孩子。
「鶯鶯,你比我命好,能換個身份入京,雖說是小官,可到底是官宦人家,可人人都曉得我出自雲樓,哪裡會願意將孩子交給我撫養,他們自然是怕我會教壞了孩子。」
當初永康侯府的人忽然到了揚州,二話不說就將雲瀲月買走,那時她什麼都不曉得,雲夫人也和她說,永康侯府執意要她,除去她誰也不要,對於雲樓來說,侯府如此貴胄,雲夫人哪裡敢攔,且永康侯府出價也遠遠高於雲瀲月的身價,攔不住的。
雲瀲月也曉得,她能入侯府也是造化,可她萬萬沒想到,永康侯府買下她,是為了誕育子嗣,世子爺是侯府獨子,可他成親多年,卻遲遲沒有子嗣。
侯府著急,處處打聽,不知在哪找誰得了一個生辰八字,說是此女必能為侯府誕育子嗣,而雲瀲月的生辰八字恰好如此,這才被侯府買了回來做世子爺的侍婢。
起初只是世子爺身旁的通房丫頭罷了,她的身世太低,在上京比街邊的乞兒還要遭人嫌棄,風月女子,哪裡能受到旁人重視,後邊她有喜了,侯府才將她正式抬為姨娘,生下一對龍鳳胎,又抬為側室,可即便如此,孩子卻沒落在她身旁,給了賀氏教養,側室只是為了彌補奪去她的一雙孩兒罷了。
聽到雲瀲月說完,雲鶯久久不曾回神,面色慘白,仿佛是瞧見了日後的自個,當初人人艷羨的侯府富貴,卻將瀲月姐逼成這般,侯府只是將她作為生子的工具,兩個孩子,竟連一個也沒得到。
雲鶯的淚水盈滿了眼眶,滿眼哀戚,「他們欺人太甚,怎能如此待你,即便是記做嫡子,你是親娘,竟是連孩子也不讓你看。」
才出了月子便抱走了,一句話足以想像當初瀲月姐是如何的難受,孩子是母親的心頭肉啊。
雲瀲月抬手為她擦了擦眼淚,「莫哭了,都過去了,一年了,我也忘記當初有多痛了,我們這樣的女子,生來就是被人糟踐的,雖說我不能親手照顧孩子,可看著他們平安順遂,我便安心了,他們跟著夫人,也的確會比跟著我好。」
賀氏是正室,若只是記為嫡子,卻又跟在雲瀲月身旁照看,旁人哪會瞧得上這兩個孩子,日後也會影響了孩子的仕途與親事,只有跟在賀氏身旁,才能成為真正的嫡子,日後繼承侯府,得個好親事,這樣一想,雲瀲月便也好受多了。
若不然又能如何,她也沒法子反抗,本就是侯府買來的,連身契都還在侯府手中。
這些道理,雲鶯又怎會不明白,庶出若想徹底成為嫡出,就得從一開始就斷了和生母的聯繫,看在自幼長在主母身旁的份上,旁人才不會低看他們。
「瀲月姐,你過的好辛苦。」知道又如何,還是忍不住嘆息,這世道,到底要將她們逼到何種地步?
「也還好,錦衣玉食,只是不能親手照顧兩個孩子,我一個風月女子,如今成為侯府側室,不曉得多少人羨慕我呢。」雲瀲月想著兩人好不容易見面,不想雲鶯一直哭,便撿起了旁的說,「好在世子爺待我不錯,即便孩子不在我這,他也隔三差五到我屋裡,侯府里的人也不敢輕慢我,你不必為我難受。」
從踏入雲樓的那一刻起,這一生的命運便被寫完了,比起那些慘死後院的女子,雲瀲月如今的日子,她已是知足了,只盼著孩子能好。
「我如何能不難受,」孩子是母親的命根子,「可我無用,即便難受,卻也不能幫到你。」
雲鶯也只是妾室,頂多比旁的妾室尊貴些,但在上京,依舊是不被人看得起的。
「我哪用得著你幫,我現下別無所求,只要夫人待兩個孩子好,我無礙的。」誰不是自身難保,能救自己的,唯有自己。
「可到底不是她親生的,她能待孩子們好嗎?」雲鶯不信,面上裝的再好,可心裡裝不出來。
「她身子弱,不能有孕,這兩個孩子也是她的依靠,夫人會對孩子好的。」
這也是唯一欣慰之事了,賀氏倒也沒刁難過她,只是不讓她見孩子,防備著她,除此之外,雲瀲月也算是安生,哪怕世子爺常常歇在她屋裡,賀氏也不曾尋她錯處,也少有給她立規矩,世子爺也有幾個妾室,她算是過的最好的了。
「罷了,莫要一直說我的事,說說你吧,你怎得來了上京,還入了秦王府,你過的可好?」說的越多,雲鶯就越是難受,她也不想鶯鶯難受,可日子,過著過著,就如此難受了。
雲鶯深吸一口氣,用帕子擦了眼淚,搖了搖頭,「原本覺著不好,可瞧見你,我想該知足了。」
雲鶯將揚州之事一路說來,也是感嘆不已,姐妹倆的命,似乎都苦了些,但云樓姑娘的命,誰又好得到哪去呢。
天下不缺好命的女子,上京裡頭的閨秀,個個都好命,可這樣的好命,卻不會降臨到雲樓姑娘的身上。
「聽你這樣說,秦王殿下待你倒是不錯。」雲鶯是庶妃,吃皇家俸祿,比她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