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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客店裡也帶做飯菜,陸錘子在收拾行李,高瑞成就叫來店夥,點了一道紅燜羊肉,一道干煸豆角,湯是雞蛋豆腐羹,又要了兩斤烙餅。給了店夥幾個錢做小費,店夥喜笑顏開地退出去,到廚房給高瑞成他們點菜去了。
「就我們兩個人,哪裡要三個菜。在外面什麽都貴,也儉省點。」看高瑞成又亂花錢,陸錘子心裡直難受,有外人在的時候他不會指責高瑞成,現在屋裡就兩個人了,難免多說上幾句,希望高瑞成注意些。
看陸錘子憤憤地整理床鋪,把氣都撒到被子枕頭上,高瑞成笑著說:「我剛剛問價了,這店裡菜蠻便宜,三個菜加烙餅就六十個錢,吃不掉也能留著做夜宵嘛,不得浪費。」
「嗯,你別嫌我羅嗦,叔叔嬸子擺弄地掙點錢也不容易,你多記著點。」其實陸錘子會這樣擔心也不是沒有原因的,在莊上時候他老聽人說哪家兒子到了城裡就學壞了,耍大錢,逛窯子,把幾分家財都敗光了。他就怕高瑞成胡亂使錢,到後也沾上那些毛病,所以才要人儉省點。
高瑞成可不知道陸錘子有這麽多顧慮,只當他是節儉慣了,見不得花錢,就笑說:「錘子哥都是為我好,我哪裡會嫌你羅嗦啊。不過出門在外,有的錢是不能省的,我心裡有譜,錘子哥就放心吧。」
高瑞成一向聽話,陸錘子想想,稍微放心了。再一想,反正錢都是他管著的,做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不都得花錢嘛,他把好關不就行了。
一會兒店夥送了飯菜過來,陸錘子喜歡吃大葷,高瑞成就把紅燜羊肉放在他跟前。陸錘子和往常一樣,開始吃得很慢,等高瑞成吃飽了才會大口地吃菜。一頓飯吃完,烙餅和菜都剩下不少,陸錘子把沒吃完的飯菜蓋好,留著高瑞成晚上看書餓了吃。
這天也不早了,高瑞成就不準備再外出,洗漱之後,就坐在被窩裡看書。陸錘子也睡這床,不過他睡另一個被窩,睡在床那頭。他躺那裡算計著帶了多少盤纏,今日花去多少,一筆筆都要記下來等回去報給嬸子聽,不自覺地時時仰起臉,看一看高瑞成認真溫書的模樣。
第二日,高瑞成去了附近的幾處名勝遊玩。最後來到江邊,只見樓台古樸,茶寮酒肆林立,遊人往來不絕,十分熱鬧。高瑞成在茶亭里喝了壺茶,吃了幾塊點心。這點心比莊上賣的的可是貴了太多,陸錘子被高瑞成說得抵不過去,只好拿了塊小口的吃著。一嘗味道果然很不一樣,心想是好吃,軟軟甜甜的,怪不得要這麽貴。
他處處小心,生怕花了冤枉錢。午飯時去這江邊幾個酒店問價,一樣的菜可比別的地方貴不少,就不願意在這裡吃了,只想去吃碗麵,因為這邊就面最便宜。高瑞成自然知道陸錘子的性子,就說此地的鮮魚十分肥美,有家店做得特別地道,好想吃。陸錘子雖然心疼,也只得去了那家店,吃高瑞成說得那道魚。
一算飯錢,陸錘子就什麽也吃不下了,可是又不想老是提這些事,畢竟高瑞成也不常到外面玩,總提銀子花銷的,壞了他的心情可怎麽好。
雖然陸錘子不說,高瑞成還是一眼就瞧出他在憂心什麽,忍不住笑著給陸錘子夾了一筷子魚,勸說:「別想啦,再心疼錢也不會回來的,還不如趕緊多吃點。這麽大條魚,剩了可不好帶回去哦。」
看著面前的少年,陸錘子也微微地笑了。能讓高瑞成這樣高興,多花點錢又算什麽呢。他突然就不心疼了。
高瑞成在梅津住了兩日,把此地的名勝古蹟逛了個遍才覺得心滿意足,第三日便收拾了行裝,雇了駕馬車和陸錘子往冀州去了。一路上不緊不慢,又行了兩日才終於到了冀州城。
☆、第六章 悵然若失
一進冀州城門,三舅公家早派了幾名下人抬著轎子在城門口候著。小廝們上來將行李分拿了,高瑞成坐上轎,陸錘子拿了包袱在跟在後面,隨著小廝去了舅公府上。
下了轎子,大門口管家笑著迎上來,說:「孫少爺來了,老爺得了消息,專在書房候著您呢。」
「要舅公等候,孫兒心內著實不安,煩勞老先生帶瑞成進內拜見。」高瑞成笑著拱了拱手,管家忙領著人進入院子。
穿過庭院,又經過間楠木大廳,就到了書房外。書房內,何煥廷正寫著大字。他如今剛過五十歲,國字臉,穿著一身玄色夾襖,雖然頭髮有些花白,但並不顯老。何煥廷現任兩江都轉運鹽使司副使,雖只是從五品,但兩江都轉運鹽使司主管兩江地區鹽務,負責徵收鹽稅,哪個鹽商敢不來孝敬,可是個實打實的肥差。
進到書房,高瑞成向何煥廷行了叩拜禮,被何煥廷拉起來,高瑞成就將祖父母的信送上,說了家中長輩一切安康,並代父母兄長向何煥廷問好。
何煥廷一見高瑞成模樣俊俏,言談舉止大方得當,就喜歡得不行,連連稱讚高瑞成年少有為,急忙讓下人去取了塊白玉掛牌來給人做見面禮。何煥廷對高瑞成說:「沒有準備什麽,這個給你戴著玩吧。我這裡沒有什麽人,就你一個表叔,你且安心在我這裡住著,好好準備科舉。」
高瑞成謝過舅公,將東西收下。正說話間,有下人來報說小少爺回來了,何煥廷忙讓人將他喚過來,口中對高瑞成說:「見見你這不成器的表叔,每日只知在外面胡鬧,一點正事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