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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杳目光悠遠,淡聲道:「白白身負鳳凰血脈,生來便是百鳥之尊,他是整個落楓谷唯一的……神明。」
明明是早就猜到的事情,但從白杳口中聽到,還是令樓折翡呼吸一窒:「神明?他不是你們的兒子嗎?」
「他是,他是上天賜予我和姜竺的寶貝。」白杳緩緩解釋道,「嚴格來說,白白並不是我與姜竺所生,只是我和姜竺喚醒了他。當初我二人誤入縱雲林,被困在禁地,陰差陽錯之中,血水相融,喚醒了沉眠於那裡的白白。」
所以陰差陽錯融進他身體中的力量,確實是屬於姜白的。
樓折翡表情複雜,腦海中浮現出之前見過的紅色晶體,當時他和姜白都覺得那玩意兒像個棺材,原來還真是。
那姜白豈不是挖了自己的墳,開了自己的棺槨?
「他生來就是人?還是個蛋?」
鳳凰是上古神獸,書上並沒有記載過它們是怎麼降生的,樓折翡頗為好奇。
白杳沒想到他第一個問題問的是這個,怔了兩秒才回過神來:「是人,和呱呱墜地的小娃娃一模一樣。」
樓折翡不無可惜地應了聲:「這樣啊,然後你們就把他抱回去養了嗎?」
回憶起往事,白杳臉上多了點笑模樣:「對,他救了我和姜竺,當時我們剛結契,便認定他是上天賜給我們的孩子,經過了這麼多年,事實證明,確實如此。」
姜白很依賴他們,他和姜竺同樣也打從心底喜歡姜白,儘管沒有真正意義上的血脈聯繫,但他們和其他父子並無不同。
不可否認,姜竺和白杳確實是真心疼愛姜白,從幾次接觸中就能發現。
樓折翡回想起樓氏夫婦,表情冷了幾分:「能遇到你們這樣的父母,他也很幸運。」
姜白那麼嬌,多虧遇到的是姜竺和白杳,要是樓大這樣的父母,該吃多少苦。
「是我們幸運才對,有幸成為白白的親人。」白杳遲疑了下,最終選擇了和盤托出,「大長老說,白白是救了落楓谷的人。」
樓折翡突然想起在星壇看到的壁畫,有兩幅壁畫上出現過拯救的場面,第四幅和第六幅。
第四幅是鳥群阻擋人類,帶頭的鳥周身一片白色晶體,第六幅是赤鳥阻擋天罰,金紅的晶石與雷電分庭抗禮。
樓折翡捻了捻指尖,融進他身體中的力量是金紅色的,這樣說來,姜白對應的應該是第六幅壁畫上的赤鳥。
白杳娓娓道來:「白白是百鳥之尊,身負天道所不容的涅槃力量,能夠復甦萬物,當年上天對落楓谷降下天罰,是他犧牲了自己,救回了這片土地上的生靈。」
「那股力量……」
「對,就是在你身上的那股力量。」
樓折翡揉了揉眉心,有些反應不過來:「為什麼那份力量會融進我的身體中,它應該,既然屬於姜白,那它應該只能融進他的身體——」
他話音一頓,腦海中閃過一個畫面,整個人如遭雷劈。
白杳只當他是在疑惑:「我們也不清楚那股力量為什麼會融進你的身體中,可能因為你的體質特殊吧。」
樓折翡滿腦子都是曾經夢到過的畫面,根本沒心思聽他說了什麼,敷衍地點點頭。
能夠復甦萬物的涅槃之力,不就是鳳三擁有的血脈力量嗎。
當時鳳三能夠救活姜翡,那屬於姜白的這份力量,是不是也可以救活一個樓折翡?
暗淵中的日日夜夜,默默陪伴了他幾十年,那團又乖又軟的小傢伙,吃了它的血,對他搖尾巴的……霧氣。
樓折翡下意識攥緊了手,其實他根本不是因為禁術重活一世的吧,而是因為那團霧氣。
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一個答案:他的重生是有人刻意為之。
怎麼會和體質有關係呢,就算是爐鼎,也不能跨越人與鳳凰的種族差別吧。
在縱雲林中,涅槃之力會與他相融,可能是因為,他們之前就融合過。
樓折翡最害怕的事情,逐漸成了真。
救了他的人,可能真的是姜白。
樓折翡情緒不對,和白杳告辭離開了,其他什麼事都不重要,他現在需要靜一靜。
他必須好好捋捋,這一切是怎麼回事。
白杳叫住他:「白白的身世牽扯太多,他現在還小,希望你暫時不要告訴他。」
樓折翡從喉嚨里擠出一個單音,聲音發啞:「好。」
「還有一件事,初桑和蓮生研製出了藥,可以解除你的爐鼎體質,不會影響身體,你想用嗎?」
「我……」
上輩子終其一生,他都在被爐鼎體質牽著鼻子走,他經歷的所有災難,幾乎都來自於這個體質。
現在有不必忍受痛苦就可以拋下這個體質的機會,他本應該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但聽到白杳這麼問的時候,樓折翡遲疑了。
樓折翡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掌心,突然有些迷茫。
白杳體貼道:「藥我帶來了,一併交給你吧,你自己來選擇。我不知道你對於爐鼎的看法,但在落楓谷,在我們所有人眼裡,你只是你。」
樓折翡接過他遞過來的瓷瓶,扯了扯唇:「謝謝。」
如果他上輩子遇到的姜白,不是無量,如果他上輩子來的是落楓谷,不是第一仙宗,那一切會不會都不一樣?
他有沒有可能,不會變成如今這幅心機深沉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