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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和媳,雖是一字之差,實際意思卻是天壤之別。
小傻子竟還沒放棄,打著這等主意呢,也不想他這等強勢的性格,哪裡會是個居於人下的主兒。
究竟是童養夫還是童養媳,可不是姜白說了算。
不過現在,姑且可以讓小傻子先自以為是一陣子。
樓折翡垂下眸子,遮住眼底的惡趣味。
剛才沒如願,姜白又嘗試了一次,這回成功碰到了樓折翡擱在膝上的手。
「童養媳」三個字太超過了,他現在憋紅了臉,也只能吞吞吐吐地蹦出幾個字:「我,我會對你好的。」
只是簡單地握著指尖,連十指相扣都不懂,像沒和喜歡的人牽過手一樣。
樓折翡回憶了一下,姜白每次拉他的手,似乎都是這樣,用柔軟的掌心包裹住他的手指。
從牽手的方式就能看出一個人的性格,姜白絕對是個中最溫吞的,不會再進一步,不會侵略,只會默默地陪伴著。
和他大膽的言辭完全相悖。
有趣。
樓折翡曲起手指,在他溫暖的掌心撓了撓:「困了。」
姜白像個傻愣愣的毛頭小子,忽然回神,從無盡的羞赧中抽身:「休息吧,夜已經很深了,等下你睡床,我,我睡地上。」
他還記著樓折翡解釋童養夫時說的一長串。
剛才的曖昧氣氛仿若潮水一般,瞬間消退。
樓折翡滿意地勾了勾唇,他喜歡這種一切盡在掌控的感覺,只要他一句話,就能讓眼前人丟盔棄甲。
「初來乍到,床榻那麼大,我一個人睡會害怕。」
他不說睡得下,只說一個人會害怕。
姜白完全忘了樓折翡之前說過要一個人睡一個房間,挺直胸膛:「不要怕,我會陪著你的!」
他盡力營造出一種「我很可靠」的形象,但落在樓折翡眼裡,跟小奶狗仰著腦袋撒嬌賣乖沒什麼區別。
樓折翡克制住想揉揉他頭的欲望,露出感激的表情:「那就麻煩阿白了。」
說完,他眼睛一轉,又補充道:「我已經很長時間沒睡過一個好覺了,明日可能會晚些醒,如果有事,阿白就把我叫起來。」
「明天沒什麼事,你好好休息,想睡多久就睡多久。」姜白晃了晃他的胳膊,「你不要緊張,放鬆點就好,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
樓折翡低著頭,輕輕嘆了口氣:「以前在家裡的時候,總要早早起來幹活,生了病,想休息一下,弟弟妹妹還會來鬧,吵得我都睡不著。」
姜白皺緊了眉頭,又心疼他,又氣他那群親人:「放心,在這裡我不會吵你的,等下我就設個隔音結界,誰也不能來打擾你休息。」
姜白當即在房間裡設了個隔音的結界,想了想,又在整個梧桐苑內布下了結界,便是一隻鳥都飛不進院子裡來。
樓折翡心滿意足地點點頭:「阿白對我真好。」
明天他就一覺睡到晚上,睡他個昏天黑地,至於想來找姜白的人,都見鬼去吧!
—
樓折翡睡得昏天黑地,然後他做了一個夢。
夢到了上輩子。
在夢裡,他衝擊禁術第十二層的時候走火入魔,被體內靈力反噬,爆體而亡。
夢中的他,全身浮現出血紋,密密麻麻的紅色絲線從他的皮膚底下湧出來,從頭到腳,像是被關進了血淋淋的籠子裡。
變成了血淋淋的怪物。
夢裡的他仍然在暗淵裡,坐在冰魄玉床,以他為中心,無數血線蔓延開來,將冰魄玉削碎。
玉屑紛紛揚揚,像下了一場無聲無息的大雪,落了他滿頭滿臉。
走火入魔後,他不會立刻爆體而亡,靈力順著經脈遊走,四處衝擊,好似要將這具被修煉強化過的身體撞碎。
等到每一寸經脈都碎裂,每一塊骨頭都被碾斷,每一片皮膚都繃緊到極致,才會迎來最終的死亡時刻。
這是一個漫長的、充滿痛苦的過程。
明明是夢,但那份痛苦又很真實,真實得像是從皮肉底下鑽出來,從骨頭縫兒里滲出來,從四肢經脈里溢出來。
真實得,就好像他真的親身經歷過一樣。
他想叫,卻叫不出聲來,只能苦苦地捱著。
到最後,他被那份痛苦折磨得神智都不清醒了,險些忘了這是在夢裡。
難道突破第十二層是假的,其實他走火入魔了?
難道重活一世逆天改命是假的,其實他靈力反噬爆體而亡了?
隨便吧,真的也好假的也罷,樓折翡滿腦子都是快點解脫,只要不再繼續下去,隨便是死,還是其他方式,怎樣都可以。
能不能,來個人救救他?
樓折翡看著不成人樣的自己,精神幾欲崩潰,在無盡的痛苦折磨之中,他突然發現一件事。
這個夢裡似乎少了點什麼東西。
是什麼呢?
究竟少了什麼?
是,是……他想起來了!
是那個吃他的血,與他血□□融,可能還想要他命的小玩意兒。
那團通人性的,像極了狗的灰色霧氣。
在這個念頭冒出來的瞬間,所有的疼痛都消失了,樓折翡還沒來得及作出思考,就從夢中驚醒過來。
天色昏蒙,房間裡還是暗的。
身旁的姜白毫無察覺,仍在睡夢之中,樓折翡盯著他看了半晌,慢慢伸出手,湊到他的鼻子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