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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辭月大概朝著聲音來源走了兩步,期間還差點被路上不知從何處掉出的枝丫阻擋,把宴落帆給看得心驚肉跳,就差直接伸手去扶了,不過最後在邁出半步後還是停留在原地。
「如今白日黑夜與我並無區別。」
啊,也對,現在正處於全然黑夜無法判斷的情況,宴落帆將話引子問完,於扶額後聊起正題:「師兄最近有碰到其他同門說些什麼嗎?」
殷辭月停住腳步,在沉默片刻後:「有。」
卻沒有繼續說下去,宴落帆在咬唇後也沒繼續追問,而是隨意坐在門口石階上,從儲物袋中將小瓷瓶拿出,「丹蕪峰師兄說這能逐漸治癒你的眼疾,讓你每日按時辰服用。」
等殷辭月走過來,他將藥塞過去,語氣格外平緩:「要我說什麼未婚妻道侶的,全都比不上修煉重要,等追道成神後只會認為現在的糾葛可笑。」
「不對。」殷辭月反駁得堅定而認真,「那都是還未發生的,不應是……」
「殷師兄,這叫防患於未然,懂嗎?」宴落帆搖頭打斷,他近日來思緒混亂掉入怪圈,快速劃清關係的理由其一為那不斷提前的劇情,另一個是他所不願承認的:喜歡上殷辭月這件事的後果是不可接受的!
與其說是通過惡劣刺激減少殷辭月的喜歡,倒不如說成將殷辭月從他的身邊推開。
自私也好,虛假也罷。
宴落帆抬起頭望向不知何時站到面前的人,一如既往丰神雅澹,這個角度好似悲天憫人卻又無情的神祇,他們本就是不同世界的存在,彼此間的交際比蒲公英的絨絲還要纖細易折。
獨自生活多年,磕絆受挫,從不去依靠誰,他學到最有用的自我保護便是不去在意。
「宴師姐生性寡淡無情,他那樣的人,看到你死在面前不感到難過我也不會驚訝。」
言語仿佛跨過遙遠的維度虛空與另一個世界相連。
作為流落在外的麼兒,十八歲才被帶回家的宴落帆,聽見和自己的親生父親做下如此評價。人就是這樣,他明白這一點,哪怕在最開始是真情實感的落淚欣喜,哪怕花了多年尋覓,也不過是一吹就散的喜愛。
嗯,沒錯,他就是這種人,更不會愚蠢地抱有期待,畢竟這是件很失禮的事。
可能真是偽裝「宴郡主」這個角色太久,久到會讓人忘卻曾經。
宴落帆站起身,毫無意義地拍拍手:「現在深夜,你應該去睡一會兒,這樣或許會好得更快。」
然後,沉默良久的殷辭月在視盲以及黑夜的情況下,精確無誤地抓住了他的手腕,在看不到他眸中錯愕的情況下反駁:「不是…不是這樣的人,我會證明你是錯的。」
宴落帆半晌都沒說出話,最後在怔愣中下意識掙脫,確定殷辭月沒能恢復視力後找回自己的聲音:「你、他是什麼樣的人大家都看在眼裡不是嗎?就因為……」
「我心悅於他,」殷辭月自行將剩下的話補充完全,「我比你更了解他。」
宴落帆第一反應是覺得荒誕,他還能比不上旁人了解自己?可眼下卻無法反駁,只能在臨走前硬著頭皮懟了句:「身在廬山,識人不清。」
等他匆匆回到嵐星峰,也不知是因為升為築基自從不再需要睡眠,還是今日的談話,翻來覆去無法入眠,腦海中不斷回想的是殷辭月當時的鑑定。
宴落帆在第十九次翻身後乾脆坐起,捶了兩下被子,不過軟綿綿達不到任何宣洩的效果,在重新躺回去後後腦勺不小心磕到床頭,一時間齜牙咧嘴,「好疼。」
殷辭月這傢伙怎麼就能那麼倔?
雖說升級文主角多少都有些執著認真的特質,可是不要用在談戀愛上啊喂!都已經被這樣無視對待了,一般人至少會產生一點退縮的念頭不是嗎?怎麼都已經撞上南牆感覺到疼了,還不懂回頭?蠢!
證明?
宴落帆有些賭氣地輕哼,接下來發生什麼他眨一下眼睛都算輸。
翌日是少有無需上早課的日子,他迷迷瞪瞪在辰時睜開眼,意識到無事可做後用重新閉上,昨夜睡得太晚該好好補補,誰知才剛閉上眼睛就聽到沉重不斷的敲門聲。
「小師姐!」
宴落帆聽到珂兒熟悉的聲音都已經能預想到接下來會聽到什麼,將蒙住頭的被子扯開,拖著話尾:「又出什麼事了?」
珂兒停頓一瞬,覺得自己好似報喪鳥,可這件事不能不說:「有人去找殷師兄的麻煩了,還舊事重提,說當初餘步庭的死就是有問題!」
宴落帆已經迅速將衣服穿好,「砰」的一聲將門打開,可是腳卻凝滯於門檻之上,不是,這有些太巧了點,該不會是苦肉計吧?他默默將腳收回去,面對珂兒疑惑的目光,他緩慢眨眼:「這種事,應該去找尊者長老做主吧?」
珂兒也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答覆,一時語無倫次:「可、可是殷師兄他……」
宴落帆在這時已經找到了用來聯繫竹御尊者的傳音靈佩,十分冷靜的將情況描述,然後得到馬上去管的答覆後又找到用來聯繫大堂兄的靈佩,「哥哥,有人違反門規你管不管?」
另一處正在巡視的宴朝瑜眉頭緊蹙,「發生了什麼事?」
……
經過這一通操作,若殷辭月還能被人給欺負到才是見了鬼。